谁的天堂:中国留学生的美国梦 (第十章第五节)

第十章

牛锋一再后悔自己的鲁莽,一再谴责自己不该把事情搞糟,他甚至很后悔那样唐突地向雨鹃求婚,但是这爱在牛锋心里憋得太久,它揉搓着牛锋的心,象一个气体越来越大,牛锋的心已经不能承受这么大的负荷,如果不让这个气体释放出来,他的心迟早会爆炸的,他会疯掉的。牛锋已经意识到这释放彻底毁了他和雨鹃正常的关系,恐怕以后连见面的可能都没有了,牛锋可以不跟雨鹃发生任何亲密的关系,但他不能不见雨鹃,不能不听雨鹃的声音,所以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行为欠佳导致失去雨鹃的代价,他悔得肝肠欲断。

牛锋为了转学的事每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吃饭如同嚼蜡,唯一令他幸福的时光就是回忆搂住雨鹃的那一刹那,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而不厌倦,从搂住雨鹃的那一刹那,他知道雨鹃不讨厌他,否则她会马上推开他的,如果没有邝野夹在中间,那么雨鹃肯定是他的,牛锋恨不得自己是个富翁,有着上亿的资产,然后把雨鹃娶过来。他认为男人拥有了财产,就会拥有自己爱的女人。牛锋不明白的是,雨鹃不是那种女人。

牛锋申请的学校不要求递交原始成绩单,但若录取后,必须交上原件,牛锋把所有申请学校的材料都备齐了,还差一封推荐信。牛锋突然想起来他选过一名数学系老师的课,是个中国人,这个老师也许不了解自己做弊的情况,为什么不找他试试呢?于是牛锋给他发了电子信件约了见面时间。

牛锋想当然这个老师不知道他的情况,小城那么小,哪有不透风的墙,但这个老师很有同情心,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牛锋写了很好的推荐信。完成转学最后一个材料令牛锋长长舒了一口气,至少在他看来有了一条出路,如果申请不到奖学金,他可以自费读,反正保住身份要紧。

写给州议员和市议员的信律师已经寄出,牛锋也收到了对方的回执,对议员们,牛锋不报什么期望,只是想向他们抱怨一下,出一口恶气,牛锋觉得若不告学校太窝囊了,尽管这让他花了不少钱,但他觉得这钱花得值。

牛锋在国内名牌大学拿的计算机硕士学位,尽管他在美国没有拿到任何学位,但这丝毫不影响武老板给他申请工作签证。牛锋白天在武老板的公司上班,晚上还在武老板的公司泡着。跟雨鹃求过婚后,牛锋的心情特别不好,他更加抑郁,没人理解他让他感到特孤独,但这孤独并没有削弱牛锋的战斗力,孤芳自赏的牛锋认为孤独是美丽的、是昂贵的,并不是每个人都配享受的,你去问一个傻子,他懂得孤独吗?他只懂得填饱肚皮,只有天才才有孤独感,并且懂得欣赏孤独,孤独有什么不好,它让你反省、反思、做自我批评、让你进步。牛锋这样看着孤独,立即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赫美跟牛锋现在同病相怜,柯枳新婚妻子快过来了,她不好再去柯枳那里解决生理的饥渴。每天给武老板干活并没有满足她对人生的安排,要么成立自己的公司,要么去考法学院的博士生,总之,不能让刚刚起步的美好人生就这么窝囊地谢幕,给人家打一辈子工多没有出息。

赫美决定回请牛锋吃饭有她的目的,她想占有牛锋,她不爱牛锋,但只要两个人愿意干那个,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赫美对自己的爱情已不抱任何幻想,她已不在乎她是否需要爱情,因此,在男女感情上,赫美在走下坡路,只要能满足肉体需要,她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此短暂的人生,为何不及时行乐?

为了省钱,赫美在家里请牛锋吃饭,赫美的酒量牛锋略知一二,但不知道她竟有海量,这种海量象牛锋这样酒量的人三个加起来也敌不过,牛锋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行,知道必醉无疑,但至少面子上不能输给女人,干杯时你得喝,否则面子没地方放,所以知道自己快醉了,但也得喝,最后完全醉了,醉成一滩烂泥,醉得不能开车回家,醉得满嘴胡话,醉得搂着赫美叫雨鹃,而且还跟赫美翻云覆雨。

赫美知道了牛锋的秘密,原来老牛爱着雨鹃,但管他爱着谁,跟自己干让自己舒服就行,这个世上除了你的家人,其他人都是白扯。什么叫爱情,哪有爱情,爱情叫什么东西,爱情是个屁。赫美编了一句歌词:爱情就是我和你,钥匙和锁眼对一起。

尽管是八月的早晨,太阳还很毒,但赫美租的公寓前面那棵巨大的橡树象长着无数绿色的手臂把阳光梳理得格外温柔,它们从窗子最上方柔柔撒进赫美的床上。牛锋跟赫美两个赤身露体搂在一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把牛锋吵醒了,牛锋一下子坐起来不知身在何处,赫美早已习惯闹钟的声音,因此还睡得很沉。牛锋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再看自己光溜溜的,成何体统,再看赫美,也是溜光光,他一下子挣脱赫美的胳膊,赶紧找衣服穿上。

赫美被牛锋粗暴的动作给弄醒了,她两道柳眉一竖,随口斥责道,不是昨晚那个时候了,扒掉我的裤子,把我的舌头都快咬掉了,现在假正经。牛锋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但是肯定没干好事,于是不敢造次,只是尽快找衣服,可就是找不着,床头挂着的都是赫美的衣服。

赫美把牛锋的衣服藏起来了,她跟老板早就说好,请假一天,而且也替牛锋请了假,牛锋还被蒙在鼓里。赫美说,你再跟我干一次,我就给你衣服,说着那充满成熟女性的身体又凑了过来,牛锋一手遮着眼睛,另外一只手赶紧扯着被单,因为赫美正一点点拽着被单,他马上就要露出圆滚滚的屁股。

牛锋为了昨晚的事情一个劲地给赫美道歉,但赫美说不用道歉,再干我一次就饶了你,你是我见到的男人中最棒的,你的金箍棒真是美妙无比,洛红真有福气,跟你在一起那么久。

 

赫美毕竟是个女性,哪有牛锋劲大,牛锋终于把床单搞到手里,围在自己的身上。牛锋仔细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突然他看见了赫美的一个牛崽花边裤衩,裙子他不能穿,这花裤衩还勉强凑合,一套还有点松,牛锋决定就穿它,只见牛锋一只手捏着花裤衩,一只手拿着车钥匙,光着膀子,象逃瘟疫似地离开了赫美的房间。下楼梯时,楼道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看见牛锋的滑稽相,忘了干活,目不转睛、好奇地盯着他,感叹美国真开放,但男人穿女人衣服还是头一次看见,清洁工一直目送牛锋消失在门外,牛锋一甩手重重带上了楼梯门:这是美国,我怎么穿,你管得着吗?

牛锋逃回了公寓,坐到沙发上还能感到咚咚的心跳,但他很庆幸逃了出来,他回忆不起来他怎么能跟赫美发生亲密的肉体关系。他越想越烦,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很糟,人家读了一年半硕士就毕了业,找了工作,拿了绿卡。自己读了三年博士,不仅没拿到博士,而且还有失去身份的危险。爱上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妻子。真是晦气,跟谁搞不行,怎么能跟赫美这种不正经的女人搞,而且怎么能让她给灌醉。

牛锋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飞起一脚把阳台上一盆花踢下去,但一想那是雨鹃的最爱,马上来个海底捞月,那花盆又稳当当落在牛锋手里。牛锋不知道怎么面对赫美,看来到武老板那也上不成班了。先打了电话吧,请假一天,好好想想。当他打通电话的时候,还没开口,武老板说知道了。牛锋说我还没说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了?武老板说,是不是请假的事?牛锋说是。武老板说那就行了,赫美已经给你请过了。明天来就行了。

牛锋没有上班,他用这一天的时间思考他后半生的问题,怎么想他都没有头绪,在美国,没有绿卡,没有身份你怎么施展拳脚,想来想去问题还归到身份上去。他还想到离开武老板,但武老板对自己亲如弟兄,如果仅仅因为赫美就离开岂不太小气了?牛锋又想到洛红,好久没有收到洛红的电子信件,问问前妻的情况。傻乎乎的牛锋象猛然明白似的,自己曾结过婚,要不怎么还有前妻呢?人哪,其实有时候是很糊涂的活着,其实人也应该糊涂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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