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小语】手倦抛书午梦长

暖阳微醺，春风渐拂衣袖。
在城中散步，看三两行人，草长莺飞，人与景，景与人，陶陶然两不相忘。

小杂货铺前种有一大棵明媚的桃树，团团花苞饱涨，枝叶垂坠，开得热烈，彻底，
皎皎忘情。相邻的是老旧的高层公寓，苔痕未褪，窗口爬满结实幽静的藤叶植物，
楼下用木栅栏圈出一块空地，摆数张长桌长凳，几个年轻人，凉衫短裤，喝酒聊天。
树下袭袭有风，低语络绎。

不知不觉，一路走到海边。
看海，晒太阳，喂海鸟，随便翻一两本书，处处闲人闲景，悠然心事如檐下花开，
朵朵微动。皆在海水的壮阔里。
  
远处搭起凉蓬，早些时候卖新鲜采摘的樱桃，现在卖浴用海盐，正值时令。海盐用
一个个大木桶装着，区分不同的香型与颜色，共二十余种。蔷薇粉，柠檬黄，栀子
白，熏衣草的紫是蓬蓬草木的热烈，“China Rain"的绿是细雨润空山的寂静，燕麦
有物食烟火的淳良厚道，香草有恫恫异域的迷迭辛气。每个木桶里有一柄磨得发亮
的铜勺，一个塑料漏斗，人人依序走过去，拣喜欢的舀进自己的透明塑料瓶里，一
路说笑，海风吹过，衣袂皆香，或薄凉，或温润，或浓郁，或沉憨，香气与人情一
样，原是各执一份秉性的。

粗大的盐桶之间，又放置若干有盖子的大桶，及到瓶子快装满，就可以放到桶盖上
震震敲敲，细沙般的盐粒经这一震，紧密扎实下去，瓶口就又露出空空的一截。这
是好玩的过家家游戏，一时间叮叮榔榔声此起彼伏，大海之上，海鸥声声。好不美
妙。

在朝海的糖果小屋，买了一磅柠檬软糖。又在菲律宾的海洋小店，买了一只晾干的
桔黄色海星，一条薄椰子壳削成的小气鼓鱼。在一间印第安画廊，翻出一张不起眼
的日暮的黑白小画，它有着铺天盖地，遥远深刻的忧伤。

码头附近游人如织，阳光高暖，汽笛的声音在远处，忽长忽短。海水明亮而且悠长，
但觉世间的一切朝露情怀，也是可以这样悠长相对的。

这是一个春天的午后。一期一会，淡然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