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钱途对郑秀的思念与日俱增。想到郑秀,他的心就好似在被蚂蚁啃咬,抓挠不得却又痒得开心。钱途终日里茶饭不香,魂不守舍,经常入错了药或是下错了单。他总是盯着那熬汤的大锅,恨不能倒掉里面所有的骨肉,好尽快去上新货。这样就能再看见郑秀了。往日里钱家找郑屠买肉,常是一月两次。可是这个月钱途已去了四次。郑屠一边开心的切肉,一边说:钱途,你们家生意真好啊。这个月你都跑来四趟了。钱途无心听郑屠说话,只随口应声着。他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后院望,盼能看见郑秀哪怕一眼。可却总未得逞。他甚至经常假装有事,慢慢的从肉铺和郑家门前经过,只为一得美人容貌。
郑秀自从见过钱途以后,也时常感到坐卧不宁。每每想到他那英俊的面容,魁梧的身材,便不自觉地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她想能再见到钱途。可是平日里除了自家的田地,郑屠从来不让她去别的地方。怕这朵美丽的鲜花会招蜂引蝶,惹来不期的麻烦。这日晌午,她没有下地,只是待在家里帮娘拆洗被褥,打打棉花。郑秀一边念着钱途,一边坐着慢慢的拆褥子。许是太入神,赵如本想让她递皂角粉,喊了好些声她也没有听见。于是赵如站起身,走到郑秀近前,弯下腰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说:秀儿,是不是不舒服啊。郑秀一怔,忙抬头看着赵如说:娘,我没事。。。赵如分明看见女儿脸上的红晕,却不知是为何,倒也没在意。只说:秀儿,昨天下晌邻村卢家跑来说他家有一只羊死了,想让你爹今天去帮着卸。我今早忘记提醒他。你去肉铺一趟,再跟他说一遍。别误了事才好。郑秀一听,忙站起身来说:知道了,娘。我这就去。说完便急忙走了出去。
郑秀不自主的小跑到肉铺前,盼着能遇见钱途。可却只见爹一人坐在那里。于是她很是扫兴的上前说:爹,娘让我提醒你今天要去刘家卸羊。郑屠正低着头磨刀,听见郑秀的说话,只说:知道了。我磨完刀就去。这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盯着郑秀说:刘家?我只知道卢家死了一只羊,让我过去。何来的刘家?郑秀的眼睛早已没了焦距,她一心埋怨着钱途今日为何不来买肉。听见爹的质问,忙道:哦。是卢家啊。。。对,卢家。爹,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郑屠隐约觉得闺女像是有心事,他站起身来,倚着门框,一边用手指试着刀刃,一边看着丫头的背影寻思。
郑秀低着头,正闷闷不乐的往家走着,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她忙站住脚,抬眼望去。只见钱途正从北面快步走到自己面前。郑秀顿时觉得脸似发烧样滚烫,呼吸急促的有些晕眩,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有心跳。她开心的想笑,可又不敢笑。于是忙又低下头,双手使劲的揪着衣襟,说:你叫我?那声音小得像是在默念。她不知道钱途是否听见,可却不再出声。
今日,钱途因为无需进药,而且前几天才又买了一些骨肉放入锅中,刚被爹埋怨过。所以本没打算出门,只想静静地坐着,用心再次品味郑秀那挥之不去的笑容,却是越想念,越想见。钱途开始坐立不安,他在院子里瞎转着。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走到门口,丢下一句:我出去了,便跑到村里。正盲无目地的瞎转,只见不远处,郑秀一人走在路上。他忙跑了过去。可是又怕自己显得鲁莽,吓坏了姑娘。于是在快到郑秀近前时,放慢了脚步,轻声招呼了一句。他额头,手心一直渗着汗,来到郑秀面前,支支吾吾不知该说甚才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叫钱途,你叫个啥?刚说完,就开始后悔自己的书读得少。本想拽文,竟蹦出这样一句。于是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郑秀听见钱途这呆头呆脑的问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忙捂着嘴,又拨了一下刘海,依旧声音细微的说:我叫郑秀。钱途见她笑了,才放下原以为姑娘会嫌弃他的心。忙又说:呃,我没事,就是出来转转。你这是要去哪里?郑秀答道:我回家。钱途说:这样?反正我也没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去。郑秀并无答言,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了起来。刚走两步,见钱途并没有跟上,便赶紧又站下,扭头观看。生怕这不期而遇的美只是一场梦。只见钱途还傻呵呵的杵在原地,并未消失。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你送我。说完又低头慢慢的走着。钱途一听姑娘允许了,忙跟了上来一起走。
虽然两个人走在一起,可是却不敢靠得太近。钱途正焦急的在想该说些什么,看见路旁有一只母鸡在觅食。便说:这只鸡刚下过蛋。说完竟又后悔了起来,心里骂着自己: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为什么要扯到母鸡身上!郑秀紧张而又感觉甜蜜的走着,只听钱途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一时竟不知怎样去接。可她还是被钱途的傻样逗笑了。钱途看见她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充实。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笑容啊。他心里甜着,却不再说话。怕是又跳出怎样傻气的词语来。
这路,像是才走了两步就到了郑家门口。郑秀站下,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钱途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面部清晰刚强的轮廓,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钱途十分沮丧的说:是啊,到了。。。要不。。咱们再约着见面吧。郑秀摇着头说:爹不会让我出来的。。。钱途一听,难过的说:哦。也是。跑了好几趟肉铺也没看见你。。。那。。那你快些回家吧。郑秀盯着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够似地。她好想能天天都见到钱途,哪怕这会折了自己的阳寿。只要能在一起便好。郑秀一脚慢慢的跨入门槛,扭回身来,涨红着脸,看着钱途说:除非。。。除非。。。钱途忙追问道:除非怎样?!郑秀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又腼腆的笑了笑,转身跑回了家。
到了院子里,郑秀一边喘着气,一边后悔自己这不争气的嘴,怎么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她却又因为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而十分兴奋。郑秀呆呆的站在院里,心潮澎湃。直到听见赵如说:回来了,丫头?你怎么了?郑秀回过神来,忙说:娘,我没事。我先进屋了。说完扭头又看了看院门,然后红着脸颊跑回了房中。赵如看见闺女奇怪的反应,便放下手里正拧水的衣服,慢慢站起身来,甩着手走到院门口,却看见一个男娃正在村子里开心的跑着。赵如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