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阮孚其人其事(下)



宋袆死后还有故事,沈约在《俗说》中继续说:“宋袆死,葬金城山南,对琅邪郡门。袁山松为琅邪太守,每醉,辄乘舆上宋袆冢,作《行路难》歌。”袁山松,又名为袁崧,是一位酒客兼音乐家,死在吴郡太守任上。他性情秀远,擅长音乐,《晋书 袁山松传》:“ 山松 善音乐,旧歌有《行路难》曲,辞颇疎质, 山松好之,乃文其辞句,婉其节制,每因酣醉纵歌之,听者莫不流涕。” 他不但博学能文,所著《后汉书》百篇曾被公认为不朽之作,而又精擅音乐,与当时善唱乐的羊昙,能挽歌的桓伊,被同誉为“三绝”。从此乐府杂曲《行路难》变得很有名,南朝著名诗人鲍照一口气写了十八首。后来李白也写过。据史书记载在东晋隆安三年(399年),孙恩进攻沪渎,吴郡太守袁山松筑东、西沪渎垒与之对抗,两年后垒破兵败,袁山松战死,其子孙留居守庐,上海的袁姓就是袁山松的后代。其子袁廓之,则是一位著名的孝子,因为父亲死于非命,他立誓终身不听音乐,布衣蔬食足不出户,曾被赞叹为:“有子如袁廓之足矣”。

还有两个成语,都是因为阮孚的事迹产生。一个叫做“阮囊羞涩”。在明代俞安期集唐人类书的《类函》中,记有阮孚的一则小故事:有一次,阮孚游览会稽(今浙江绍兴县,东南有会稽山,是当时名胜),他带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囊。有人问他囊中装着什么,他随口答道:“这是我的钱袋,可是空着。只留一个小钱在里面,因为怕它空了要感到难为情。”早一些宋遗民,元代阴时夫的一部类书《韵府群玉》中的“阳韵”就写有“阮孚持一皂囊,游会稽。客问:‘囊中何物?’曰:‘但有一钱看囊,恐其羞涩。’”这个故事的流传恐怕还要更早一些,杜甫《空囊》诗::“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就是用“阮囊羞涩”故事。不过现在用这个成语,意思稍有不同,是指口袋里没有钱,不是说只有很少的钱。

另一个叫做“金貂换酒”。有一次阮孚有事路过一处,忽然飘来的阵阵酒香,引得他肚里的酒虫爬出来,也不管要办的事是否要紧,就循着酒味寻找酒店,七拐八拐,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一家新开张的酒店,进入酒店就要酒喝。这家酒店的酒确实不错,也不知喝了多长时间才想起有事情要办,就叫老板结帐。阮孚素来阮囊羞涩,以前因为是熟人,常常挂帐。这回的老板刚到建康开店,不认识阮孚,见他邋里邋遢,衣冠不整,其貌不扬,莫不是吃白食的,冲了新开酒店的喜气,说啥也不肯赊帐。阮孚没办法,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高级官员官帽上的装饰品:金貂,就把它给老板,权当酒钱。老板把金貂掂量了一番,确信这是真金,才让阮孚走。后世广为流传的贺知章在长安市上初逢李白,请李白喝酒,结账时发现自己没带钱,解下佩带的金龟换酒,就是模仿阮孚的金貂换酒。前段日子看到一家酒业公司的宣传文章,说是李白当年出川时,路过那个地方,闻到酒香,就脱下所穿的金色貂裘换酒,留下金貂换酒的佳话云云。现在国内有些文章在引用前人文字时,或望文生义,或胡编乱造,真是可悲。

这时候他的哥们晋明帝已经去世,年幼的儿子司马衍在当皇帝:晋成帝,庾文君由皇后升为太后,哥哥庾亮执政,排挤王导。阮孚被看作是王导一党,何况庾太后还记恨阮孚:别的大臣都不敢收留情敌宋袆,就你把宋袆当宝贝似的供养着。阮孚上朝时,庾亮一看他帽子上没有金貂,就问他怎麽把金貂弄丢了。阮孚毫不在乎,一五一十把金貂换酒的事说了出来,这下子被庾亮一帮抓到口实,纷纷起来弹劾他大不敬、荒唐,于是撤了他的吏部尚书职务,外放到广州做刺史。阮孚也不放在心里,离开建康,取道浙西向南方行进。到了浙江武义明昭山,看到山明水清,风光秀丽,干脆不去广州了,打个报告辞了官,就在明昭山隐居起来,后来又把自己的住宅捐出来,改建成惠安寺,俗称明昭寺。不久,四十九岁的阮孚去世,就葬在明昭寺旁。后人在寺边建阮公祠、金貂亭、腊屐亭、玩珠(因为宋袆是绿珠的弟子)亭纪念他。现在明招寺不仅是武义的著名景点,还是武义酒文化的源头,因为当年阮孚曾由名家传授酿酒技艺,在明招寺筑窖,采用南溪水酿制,酒醇厚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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