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为人随和,又略显神秘,他举止稳重,又不失亲和。他可能会很多种技能, 他肯定去过很多地方。他脑子里装满各种俗事典故,告诉你为什么沿海信妈祖,东山信关公;他知道许多禁忌习俗。他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知道和什么人说什么话。
他说他渔村打过鱼,农村割过麦,可能菲律宾还走过婚,灯红酒绿中客串过按摩女的情人,也许动辄就会来一句,当年伯克利或者密歇根的青葱往事;又或者,用法文高歌一曲赞美诗。总之他的田野工作里一定有他自己的特罗布里恩德群岛,那是个神秘的领域,他告诉你的是写在书中的田野故事,留给自己的是记在日记中的心里小阴暗。
你会爱上他的风趣幽默,爱上他的举止得当,爱上他的多才多能,爱上他的丰富阅历,甚至爱上他的饱经风霜,爱上他脸上的细纹,头顶的少白头。你有一千种可能会爱上一个尚算年轻的哲学家。
不过,你还是千万不要爱上他。
他出去田野,或许一走就是一年多。回来后指不定有什么后遗症,也许是跛了脚,也许是满身虱子,又或者招惹上了村里的小芳。他会动不动就谈起泰雅族的种种,像是根植于骨髓里的基因;他不会惊讶于你告诉他的社会新闻,同性恋、异装癖、小伪娘,他都已经习以为常,淡淡的告诉你,那是人类的正常。也许,他会套出你所有的秘密,和你家里人聊5分钟就得知你祖宗十八代的族谱,和你儿时爱吃哪个牌子的麦丽素。当你伤心难过时,他也许会表面上安慰你,其实心里想的是:这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通过仪式。
更可怕的是,也许一切只是一场field work。你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报道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