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中部曲(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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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传媒大概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数学高手了。在包装新闻时原本A和B两个独立的事件,会被他们炒作成AxB或是A+B+C(C则是他们的推论亦或断章取义的臆测)。任何一位数学家也比不上他们加油添醋、无中生有、以假谬真的演绎本领!
对一早起来即面对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娱乐报纸头版:“当红女星孙知琳嫁入豪门前途坎坷;不光彩的过往被掀上台面,严氏小开一怒解婚约”的孙知琳而言,除了需要有强而有力的心脏之外,还得具备灵巧得像蛇,驯良像鸽子的智慧和身段,才有本领面不改色,一如即往的细嚼慢咽,吞下每日必喝的燕麦粥吧?
身旁的孙妈妈兀自神情紧张,喋喋不休地叨念着:“快打电话和子浩澄清呀!和他解释清楚这些事子虚乌有,纯属捏造啊!我看你也别再拖了,赶快筹办婚礼吧!省得好事多磨。你剩下的广告合约能解的就先解除吧,反正严家也希望你尽快退出娱乐圈,子浩不会心疼替你付这点赎身费的……”
原本为了怕母亲担忧尚强自镇定的知琳听到这次,实在听不下去了,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着急得团团转的母亲,再三保证这些新闻全属杜撰,自己和子浩的婚事绝对雷打不散,不会无疾而终,这才把母亲连哄带骗地送出了门,安心去美容院看铺了。
母亲大人前脚一走,知琳的整张脸立即垮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媒体记者,竟会凭空冒出一号严家的近亲,这样恶毒的中伤她!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维护的清纯玉女形象一夜之间便毁于一旦,这让她如何能释怀?又怎能不伤心欲绝、坐立难安呢?最令孙知琳愤愤不平的是和娱乐圈其他的美貌女明星相比,她自认已经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毕竟她是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靠迎来送往、频送秋波,一山搭完一山,得以迅速成名的。想不到随便一个人说三道四,便令她处心积虑维护的名誉任人践踏于脚下,布满尘埃,让她情何以堪?
子浩的态度亦让她忐忑不安,难以揣测,不知他看了会有何反应?还有严家二老呢……她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
孙知琳正思前想后,兰姐电话刚巧就进来了:“知琳,我己帮你请假几天,公司及广告片场你暂且先不用进,到处都围满了想要采访你的记者,我还在想办法摆平。你家这儿可好?也被堵死了吗……”
耳中听见兰姐这关切的语调,知琳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泊泊而下,哽咽地说:“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会被人这样影射中伤!难道人都不能犯错吗?只要犯过一次错就会成为终身的污点,再也抹灭不去了吗?”

孙知琳心知肚明子浩的质问是在所难免的了,但她担忧的是现在子浩爱她,或许还听的进去她的解释,万一哪天热度冷了下来,无论是过往的事被摆上台面,或是被人再度中伤,她的解释还管用吗?能不能有一天自己的另一半能全心全意不问原由地相信自己和支持自己,让她可以不必时时刻刻担忧,要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和不满,亦不再需要为不实的报导多做解释,而终于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呢?若是按照这种标准,她自嘲地想:自己这辈子可能永远嫁不出去了。
这时她又听到兰姐踌躇万分的试探:“你和子浩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我帮你解释一下?你知道爆料的是他家哪一个不上道的亲戚吗?会不会是他父母反对你们交往才……?”
孙知琳叹了口气,答道:“我和他交往至今,只去过他家里一次,也见过他父母一回,他父母看起来都还算和蔼可亲,并没有当我是外人的样子。按子浩的说法,他父母对我们的婚事是乐观其成的。但是……他们可能会希望我婚后能尽量减少工作量,用心经营家庭生活吧?”
一见到报导,知琳心中也不是没怀疑过爆料的人可能是Brian,但是她左思右想都觉得可能性不高,因为一旦东窗事发,这层纸被撕破,严家又会怎么看待他的卑劣行径?子浩又怎么可能再放过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Brian是万万不会做的,除非是他笃定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是娱乐圈的行规是:只要出得了价码,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或者可以编排出秘密!Brian又怎么可能以身试法呢?
只不过孙知琳万万没料想到,此时的Brian有如热锅上的蚂蚁,面对事业的危机,已变不出任何的新把戏,只能暂时把她当作救命的浮板,先卖了再说,既可先解自己事业上的燃眉之急,又可搅黄她嫁入严家的可能性,一箭双雕,无毒不丈夫。

兰姐这种在娱乐圈打滚久了的人精,马上听出了孙知琳的言外之意,她心下一阵不悦,但碍于此时此刻也不便再火上浇油,影响到知琳的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只得先压抑住自己的不满,殷勤恳切地说:“我想办法帮你把肇事者查出来再说,让你可以一泄心头之恨。”此时有插播进来,知琳一看是子浩来电,赶紧三言两语打发掉兰姐,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换上轻松愉悦的面具去面对子浩。
知琳接起电话,耳中只听到子浩气急败坏的声音,劈头一顿质问:“你是不是得罪了**报?所以他们拿你大做文章,连带着把我家都拖下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我家、我公司门口哪里都是镁光灯,连车子也开不出去!”
对于子浩这种二世祖而言,平时玩归玩,虽然偶尔也会上上报,多半是记者道听途说,辗转转载刊登,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被媒体记者当成国家元首访问一般的隆重待遇,光是采访车家门口就三台,办公室门口亦不逞多让。一向生活规律严谨的严爸爸,多年来风雨无阻早上8点即进办公室坐阵,今个是头一回到了早上十点还没进去,仍滞留在家里,望门兴叹。虽然父母亲没再多说什么,但眼里流露出的责怪和不满让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实际上视父母为重的子浩怎不暴跳如雷呢?
父母亲对知琳的认同度其实一直是子浩心中难以言喻的恐惧,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婚,想赶快把婚事办掉,其实内心深处也是隐含着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不要让父母有机会反悔的意思。所以碰上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报道,正巧撞上了他的痛处,才让他怒不可抑,口不择言。

在未听到子浩声音之前,知琳心中仍对他抱有一丝幻想,一个男人倘若真的深爱自己,必定能在自己被万夫所指时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自己,除了提供安慰跟鼓励之外,并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并肩作战,只不过原来严子浩也不例外,一试便现原形,怎不令她感到心寒?
知琳心下一阵抽搐,语气瞬间冷淡下来,平静的说:“这并非我的本意,若是对你及你的家人造成了困扰,我只能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你如果只是要质问我,我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你信你所信吧,既然我们两个都出不了门,就各自再想想先。有什么事等见了面再说。”
说着,就把电话“砰”地挂了。无论是质问,还是解释,她都懒得再多听了。此时的知琳自己都还需要人家慰籍,抚平伤口,哪还有能力跟心情去安慰别人呢?

其实子浩来电真正的原意是想藉此再施加压力,好让孙知琳同意闪婚,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他完全不相信报上所说的,知琳曾出入过这类声色场所陪吃陪玩,凭他过去多年纵横欢场的能耐,那个场子没他的拜把或是眼线?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扮玉女?门都没有!但若是要在他面前朝人身上乱泼粪,造谣生事,他也不会信以为真坐视不理。他打电话的初衷并不是要追究,更不是想和知琳撇清关系,恰巧相反的是,他还真怕和知琳结不成关系。
只不过男人的通病是一旦发怒便失去理智,一旦失去理智便失去判断力,一旦失去判断力,说话便毫无逻辑性,一旦失去逻辑性,往往便口不择言出口伤人。轻则对自己一直想保护及深爱的人造成难以磨灭的创伤,重则自此失去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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