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皮蛋,青椒土豆丝

打印 被阅读次数

稀饭,皮蛋,青椒土豆丝

今年热得早,刚进六月,我们这里气温居然达到三十度。这么热的天气,除了雪糕冰水,最好的食品应该是稀饭,凉拌皮蛋,外加青椒炒土豆丝。

稀饭是用梗稻米小火慢慢熬成的,又稠又糯,有时候还加了一把煮烂了的绿豆。晚上吃的稀饭我母亲中午就已经熬好,放到荫凉的地方晾着。凉拌皮蛋比较简单,把剥好的皮蛋切成小块,放上酱油,味精,红油就行了,有时候时间充裕,还会大火干锅干炒几个飞辣的青椒,炒到青椒皮变黑为止,然后放进皮蛋里同上面的佐料一起拌匀。炒土豆丝也要用到青椒,这不奇怪,我们四川人向来无辣不成食。土豆是我和弟弟站在门口的垃圾桶前,用小刀仔仔细细刮去了皮,然后由我父亲用磨得飞快的菜刀切得比头发丝粗一点点,再放到清水里漂过,在大火热油里面和青椒丝一起翻炒几下铲起来。

有时候青椒丝也会被小葱丝代替,这时候,我的筷子就变得挑挑拣拣,在那些绿色之间穿来穿去,假设正好碰上老爸心情不爽,一定会遭到大声斥责,甚至闹到被罚跪墙角的地步。我父亲向来如此,总是能够由小见大,从我的不吃葱的恶习,预测到我无法适应社会的悲惨未来,并且为此痛心疾首。而我因为继承了他的脾气,向来是宁肯挨饿也不认错的。多年以后,有时候我训斥大黑二黑,就会想到当年的老爸,血缘的传递无法避免,无可否认,想到当年的老爸,我的声音就不由得越来越低。

现在我父亲真的老了,他牢牢记得我不吃葱的习惯,也记得我爱吃皮蛋的习惯。每次知道我要回家,怕超市卖的皮蛋有假,提前很久就去市场上买了新鲜的鸭蛋,请人用石灰包好,专等我回去开封。有段时间皮蛋在德国属于禁卖食品,说是含有有毒化学元素,解禁之后也不好买。

我回中国的时候很少会想到青椒炒土豆丝这道菜,这样普通的东西,除非我特别提起,我父母亲也不会专门做给我吃。倒是最早的时候,他们曾经用这道菜来招待吃土豆长大的老石,但是老石对于切成丝之后的土豆是否仍然属于土豆家族的问题表示出极大的怀疑,所以后来我在父母家吃到的土豆都跟他们的原始形状极为相近。仔细想想,和青椒炒土豆丝竟然可以算是久违了。

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自己当然会做。不做的原因,除了照顾老石,还有两个,一个是小孩子不能吃辣,我们这里也很难买到很辣的青椒,另一个是土豆丝切起来实在非常麻烦。

我六七岁就会自己生火做饭,八九岁听我父亲讲解如何使用菜刀切菜,如果用心的话,也能够把土豆红罗卜切得比头发丝稍微粗一点点。不过因为练习少,速度相当慢。土豆丝如果太粗,炒的时间要长,否则不熟,就成了烩土豆,软绵绵的没有嚼头。我父亲刀功很好,切起菜来飞快。他还很会磨菜刀,上次到德国来,他在花园里看来看去,居然找到一块大石头,把我家里的连同朋友家里的菜刀都磨了一个遍。后来我母亲说他:不要磨那么快,一碰到手就是一个口子。

广东人把稀饭叫做白粥,认为有去火的功效,我们四川人则认为病人胃口浅,口淡,适合吃稀饭咸菜。这个习惯在我家延伸下来,稀饭成了孩子生病时的特殊伙食。和大部分德国人一样,老石对稀饭非常不感冒,认为这个东西,除非放上酱油辣椒酱,否则难以入口。德国人生病的时候习惯吃牛奶燕麦糊糊,我估计稀饭对于老石,就跟燕麦糊糊对于我一样,所以在我们家,菜谱里是没有稀饭这一条的。

就这样,稀饭,皮蛋,青椒炒土豆丝,在这样的热天里,对于我来说,几乎思念成了一种乡愁。其实,这么说也很矫情,因为即便是要顾全丈夫孩子,真的想得慌,总还是可以有时间自己给自己开一次小灶的。真的,有时候就是这样,吃到口里的总不如吃不到的,就这样想想吧,总比没有可想的要好。

2007.06.17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