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事情--一老一小

外婆共有外孙外孙女九个，实事求是地讲，我是受到恩惠最多的。在我弟弟出生之前，白天父母上班或者休息日加班，家里就只有我和外婆一老一小两个人。弟弟出生之后，妈妈修完产假就送弟弟去了自己单位的托儿所，寒暑假什么的，则把他送去爷爷奶奶家。因此，家里还是一老一小两个人。


我和外婆玩得最多的游戏就是跳帮帮，这个游戏是可以在床上完成的。有段时间，我也试图教外婆下跳棋飞行棋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教的不得法，外婆始终没有学会。偶尔我们也玩牌，就是比大小。等到家里有人的时候，我是绝对不去找外婆玩的。


为此，外婆常常感叹，我这个小孩养弗家。就算对我再好，父母一回来总是往父母那里奔。我现在算算，那时候外婆一个月四十元生活费，总有十分之一上下到我嘴里。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一两年级开始，口袋里就有钱，都是外婆给我的，让我放学以后买东西吃，虽然她自己从来不吃零食。


夏天的时候，外婆还会亲自带我出去吃东西。从我们家穿过两条横马路的拐角处，有家叫梅园的点心店，夏天供应一角五分一杯的刨冰。其实就是冰冻赤豆汤装在一个大啤酒杯里，上面放一堆挤压成圆筒形的碎冰。


我从来也不知道外婆也怕热，外婆也想吃，直到有一天，看见外婆喝着我剩下的一点冰水。我还相当吃惊地问了一句“外婆，侬也要吃刨冰啊？”外婆拿块手绢，不紧不慢地擦擦嘴说“阿婆热煞了”。从此以后，再去吃刨冰，我总是先让外婆吃一口，然后才吃。


这个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在物质条件不丰富的年代，我们家里从来没有让小孩吃独食的习惯。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大人小孩大家分着吃。有时候外婆不要，妈妈总是说“阿拉拔侬，侬弗要，小宁拔侬，侬总归要了伐”，然后让我拿给外婆吃。我是很乐意当这份差的，很多时候外婆只是象征性尝一尝，余下的肯定都归我了。


外婆宠我，倒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小捣小蛋地，她常常帮我瞒着父母，但是学校的事情，她是绝对不插手的。我曾经试图在测验成绩不好的情况下，让外婆帮我敲个图章，外婆就死活不同意，非要等我爸爸妈妈回来让他们签名。


我们小学里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那个男孩也是我的同班同学，父母是南下干部，工作很繁忙。他功课不好，他的好婆就帮他瞒着，一直到后来留级，父母也不知道。等到留级一年后，父母去学校开家长会才知道这家事情。最最令人意外的结局是，他们因此搬家，居然没带走好婆。


原来，那个好婆只是个好心的邻居老太太，看父母上班，小孩没人照顾可怜，就帮着照管。学校里所有的同学以及老师本来都以为好婆就是那个男孩的亲外婆。哎，这好事做的。得亏我的外婆以及楼下杨家阿婆不是好婆。


那时候，节假日，我们总要去爷爷奶奶家。外婆有时候会很孩子气地问我，是阿奶好还是外婆好啊。或者说要给我吃什么好东西，不要去奶奶家了。不过，在我爸爸妈妈面前，她却总是一本正经催着我们早点去，不要让爷爷奶奶等。


我应该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过这件事情，也从来没有因此就不去爷爷奶奶家而留下来陪外婆。不过，每次得了什么好玩东西，我总是第一时间拿去给外婆看，得了好吃的东西，也是马上拿去给外婆咬一口。看得出，外婆是很高兴的。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其实还很小，小学还没有毕业。以后，我就很多时间在爷爷奶奶家，中学以后更是住到那里去了。要说，我想到外婆就会流泪什么的，那绝对很假。不过，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我是非常有外婆情结的。


就像女生版的“等我有钱了”，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等我有钱了，去梅龙镇广场买lv的包，一买买两个，一个自己用，一个烧给外婆用。当我工作以后，赚了一些钱，给奶奶买密斯佛佗唇膏的时候，我常常会想，如果外婆还活着多好啊，也可以用到我的钱了。


因为信仰的关系，我也没有烧东西给过世亲人的做法。我相信外婆不会怪我的，因为她知道我是永远记着她的。



全文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