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与黑熊的奇遇倒不是我应该担心的。我们在公园里一路转了几个景点,等傍晚抵达宿营地,边弄篝火边搭帐篷的时候,才发现睡觉成了问题。
按计划,我带了我和建京以前用的那个三人帐篷,而他们五个男生带了另外两个三人帐篷,这样完全可以宽松地睡下我们七个人。可是Jerry的那个帐篷是新买的,当场打开包装,却发现竟然搭不起来,因为盒子里面只有帐篷,根本没有搭帐篷的支架!“这什么质量啊,这是!”Jerry又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拍拍手上的土,埋怨道。于是几个男生一阵折腾,想从另一个帐篷借一半支架过来用,结果两个帐篷都因为支撑不够而软软地瘫倒在地。“搭一个,搭一个,”一个很壮的男生边指手画脚边喊,“搭起来一个,然后咱们五个都躺进去试试。”我咧了咧嘴,心想,三个人的帐篷,想挤五个大男人进去,恐怕没戏吧?果然,杜成哲还没往里钻,里面已经笑骂声一片,估计那四个人已经挤得够呛了。他刚钻进去没两秒钟,就不知被谁大嚷着给推了出来。“我操!”杜成哲一个趔趄,形象已经毁了,很自然地骂道,“下饺子呢啊!”“哈哈,”我和小芩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算了吧,别再把这个帐篷挤破了,”我提醒着他们别闹了。天已经黑了,杜成哲犹犹豫豫地说他应该出去买个帐篷回来。我对这个国家公园还算熟悉,他们定的这个营地很偏僻,离营地最近的小店也得来回两三个小时的山路,还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帐篷卖。听我说路很远又不好开,小芩冲杜成哲道:“买什么买啊?你就睡我们帐篷吧!”杜成哲并没推托,礼貌地干等着我的邀请。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好在为了爬山,连小芩都放弃了她一贯的裙装,穿着牛仔裤来的,我们都和衣而卧就是了。这种情况下越随便讲话越不至于尴尬,于是我说:“睡吧睡吧,学生时代谁没睡过通铺啊?!”我走到我们帐篷跟前,掀开门,冲杜成哲道:“把你睡袋扔里面吧。”说不上是因为野营篝火的乐趣,还是因为这个帐篷的合并而故意推迟就寝时间,我们烧烤了很久,直到周边的邻居都渐渐没了声息,营地的ranger巡视时过来说安静的时间到了,要我们熄火,我们才做鸟兽散。洗漱完毕,小芩和我先后钻进帐篷,杜成哲却慢腾腾地半天没跟进来。我从门缝看出去,他正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我们站着。“进来呀,”我叫他,“不赶快点儿,等我们改了主意你就进不来了啊。”“怕你们不方便,”杜成哲探头往帐篷里看了看,猫腰进来,守在了帐篷门旁边,“我就靠着门吧,”说着展开了他的睡袋。我和小芩的睡袋也已经铺好,我被夹在小芩和杜成哲中间。三个成人睡在这个帐篷里,只要大家都睡得老实,刚刚好。四个男生在隔壁帐篷里挑灯夜战打着扑克,时而有压低的说笑声传过来。我因为白天开了很长时间车,稍有睡意。小芩却还精神,打着手电看公园的地图,不停地说明天去这儿,明天去那儿,看够了地图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电,可又要掀开天窗继续看星星。等她逼着我和杜成哲陪她折腾够了,三个人互道晚安,小芩那边第一个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便不敢随便动弹,生怕吵醒她,只能缓缓蠕动着翻了个身。“还没睡?”杜成哲在我耳边问。我觉得这场景很戏剧化,身边躺着个男人却不是自己的情人或者爱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与那次我和咏磐相拥而眠不同,因为这次我没喝醉,我刚才跟小芩一共才喝完一小瓶青岛啤酒。“还是睡不着,”我说,“不比在家里容易。”两个手指压住了我的太阳穴,相对着揉搓起来。我僵硬着屏住呼吸,一边放松着一边紧张着,很是滑稽。大约过了好几分钟,我才轻舒了口气。有人呵护的感觉其实真好,不管这个人是谁,尤其是在这静静的夜里,甚至没有必要知道他是谁。“咱们这是第几次了?”杜成哲却仿佛觉得有必要,问。“什么?”我问,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第四次了,”杜成哲自问自答道,“第一次,在你家卡拉OK;第二次,巴黎机场;第三次,小芩醉酒那次;今天是第四次。”“你说见面?”这次我不得不明知故问,“那平时见面都不算?”“不算,”杜成哲说,“今天是第四次,可咱们第一垒还没到,是不是直接本垒打得了?”说罢他自己憋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放手,”我拨开他的手指,低声说,“这样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就是开玩笑嘛,本垒打也得等咱们单独的时候打,”杜成哲继续不知趣地说。难道他真以为他很幽默?!“再多嘴别怪我把你踢出去!”这次我真不客气了。“睡吧,我不会碰你的,”杜成哲也很不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