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边远去的背影（小说连载-第二章 28）
28
许多家庭，是“严父慈母”，在心黛印象中，自己家里可列入“严母慈父”行列。母亲话少，多余的话绝对不说。心黛进门后，母亲一直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
这时候母亲开始说话。
“我问你，大人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话语有点严厉。
心黛不响。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谈得来。”心黛终于开口回答了三个字。
母亲眼睛一红，提高声音说：“谈得来可以当饭吃吗？”又说：“你从小体弱多病，再找一个身体不好的，将来谁来照顾你啊？”
“我为什么要别人照顾？”心黛顶嘴。
“你什么都不会干，还不要别人照顾？再说他拿掉了两根肋骨，将来再发病怎么办？“
“我照顾他。”
“你照顾他？”母亲很生气，“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你还照顾他？”
“你说说看，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你，你就找一个这样的，没有一样条件是我们称心的。”
“连你姐姐都不如。”母亲接着说。
心黛从小聪明伶俐，读书是三个孩子中最好的，又有那么多人追求，家里人理所当然以为她应该比心君找得好。
“俗气。”心黛蹦出一句。话刚出口，心黛心里马上后悔了，俗气两个字，无论如何与母亲沾不上边。心黛心目中的母亲，说话和声细语，从不高声，极富涵养且自尊心极强。这一下，一定是伤了母亲了。
“我俗气？我们这样苦口婆心，还不是为你将来好？你不听老人言，吃苦在后头。”母亲被刺激得声音提高了一些，说话频率也快了一点。
扪心自问，心黛还是感激父母留有余地，没有做绝。心黛有个分在区医院的同学，也出身于干部家庭，同学爱上了本医院的内科医生，年长十二岁且有肺结核，家里坚决不同意，同学先从家里搬出去住。区医院没有集体宿舍，只好天天住在值班室，夏天，给其他同事带来诸多不便，随之略有微词，最后同学从家里偷了户口本，和这医生登记结婚了。婚礼那天，同学父亲不允许她母亲和两个姐姐出席婚礼，两个姐姐事先只敢偷偷送了两条棉被给妹妹。这场寒酸而又凄凉的婚礼，给同学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十年不到，与医生离婚告终。
还有一个同事，父亲是某县级市领导，母亲做会计。同事找了本医院的锅炉工，小四岁，气得同事父母恨不得吐血，规劝无用，同事母亲不顾自己的身份，冲到医院，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女儿几个耳光。“河东狮吼”，原来失了身份的中年妇女可以泼辣成这种样子的，这件事心黛一直记忆犹新，并且也害怕母亲有一天会这么冲到医院来，想想，最终摇了摇头。比起她俩来，自己的“待遇”好多了。
“吃苦就吃苦，不要你们管。”心黛回应母亲的话。
“你真的要一意孤行，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母亲使出杀手锏。
“断就断。”心黛嘴上很硬，心里却有点找不着北，怵怵的，看了母亲一眼。
一向不在子女面前示弱的母亲，眼泪当场流了下来，心黛突然心痛了一下。
父亲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慰她说：“你哭什么？她既然这么没良心，我们只当没养这个女儿，让她走好了。”
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心黛起身，往门口走去，心里却希望有个人出来挽留自己。
这时候，不曾开口的外婆走过来拉住心黛：“你是小傻瓜呀，爸爸妈妈说的是气话，你真的想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呀？”
“我不想。”心黛返身坐下，眼泪一滴滴流下来。“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凶啊？”
“这不就好了嘛。”外婆.舅舅.舅妈齐声说。
外婆转身命令父母亲：“你们耐心一点对心黛说。”
也许人生有太多的阅历，也许经历过伤子失夫.生离死别的痛苦，外婆特别睿智.豁达与开明，在她外柔内刚的外表下，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笑看人生的淡定。母亲与舅舅，都没有传承到这种优良禀性。这也是心黛尊敬外婆的最大原因。
这一次，外婆等于委婉地帮了心黛一下，父母亲的上海之行，并没有达到目的，矛盾缓和下来了。反而成全了半年不说话的心黛和心君，互相打破了沉默，开始恢复从前亲密无间的姐妹关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