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可卿死期的探讨 (一)

本文所要开展的对秦可卿死期的探讨，是想探讨为什么曹雪芹在书刚开始不久，就急于结束秦可卿。本探讨与秦可卿的死法无关，无论她是病故或悬梁自尽。

秦可卿是红楼中的重要人物，她兼有黛玉宝钗之美嫣，又独具熙凤之才干。她是十二钗之一，作为重孙辈的第一人，又是宁国府的内当家。尽管她出现不到十回，却给读者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可以想象，如果她能和其它人一样，延续到小说最后，一定会衍生出许多有声有色的故事来。但是曹雪芹在书刚开始，才写了十三回，就草草结束了有关秦可卿故事。是什么原因使曹雪芹放弃了继续写秦可卿呢？

首先，让我们从《红楼梦》的成书过程来分析。

先来看一段文字。第二十八回，宝玉和红楼梦里最下作的几个人喝酒行酒令。宝玉提议以女儿为题做诗，必须有“悲愁喜乐”四个字。然后再唱一个曲。宝玉所作的词曲，与他在大观园内所作的诗大相庭经；而其余人的词曲，简直下流得无法入目。在这回之前的两回，作者交代宝玉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也几次提到宝玉“猴在凤姐和贾母身上”。于是所要提的问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写出那种风流场中的艳诗来吗？再者，按书中描写，和他一起喝酒的薛蟠、冯紫英、蒋玉函，都是风情场上的老手，岁数也该在二十上下。如何想象还是孩子的宝玉会和比他至少大七、八岁的成年人称兄道弟呢？更奇怪的是，在席间如厕时，宝玉和蒋玉函在一起，“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说话，然后交换了象征定情物的汉巾(腰带)。这种赤裸裸的同性恋描写，能对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吗？

再看看从第五回游太虚幻境到十三回中对宝玉交游的描写。

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他年龄的下限是八岁，上限是十岁。在秦可卿的床上，有了人生第一次性的经验。而与他梦中媾合的是乳名兼美、表字可卿的仙女，而可卿正是秦可卿的小名。先不论曹雪芹在这里隐喻了什么，仅从年龄上看，不到十岁大的孩子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呢？

宝玉和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从一相识，就被对方的美貌所吸引。上贾家家塾时，他们是“同来同往同起同坐”，秦钟是“腼腆温柔、羞羞怯怯 ”，宝玉是“性情体贴，话语缠绵”，他们的关系，引起了同学们的“嫌疑”，谣言四起。什么谣言？可想而知了。待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幽会被宝玉抓获时，宝玉讲“等睡下咱们慢慢算账”，言语暧昧之极。这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的语言吗？

很多描写显示，宝玉只要一离家或后来一离大观园，他就突然长大，变的成熟、市俗，并突出了断袖癖好；而只要是在家或园子中，他就恢复了黄口小儿的天真和对女孩子的真情实意。这绝对不是曹雪芹的笔误，其中应有真正的原因。多年来，红学家总是试着把宝玉的年龄往大了推算，就是想摆脱这无法解释的困扰。但无论怎么算，也只能增长一两岁，还是很牵强；而且，即便把岁数加大，仍然不能解释宝玉忽大忽小的怪异。

在《石头记》[甲戌本]第一回中，脂砚斋有这样一条批语：“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一书，乃其弟棠村序也”，批在有关《石头记》成书过程中的正文之上。曹雪芹也在叙述成书过程中提及，在“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前，曾用过书名《风月宝鉴》。所以我们可以认定确实有过一本名为《风月宝鉴》的早期作品存在过，而且在曹雪芹的创作过程中，这本书化入了最终成书的《石头记》。那么，《风月宝鉴》应该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

如果仅从名字上看，它应该是有关借鉴情场风月的故事，来向人们宣示作者对风月的理解，应该是和《金瓶梅》相似的作品。这可能也是人们说《红楼梦》是脱胎于《金瓶梅》的一个原因。从内容上讲，因为我们现在已不能再分割整部《红楼梦》为《风月宝鉴》和《石头记》，所以很难描述《风月宝鉴》的全部故事情节。但是，我们依然能够从现有的章节中找到那些应该是属于《风月宝鉴》的故事。

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书中对贾瑞的淫荡愚蠢，对凤姐的戏弄狠毒，都有精湛的描述。更重要的是这一回直接点出了书的题目“风月宝鉴”，一个两面都可照的镜子，正面是好色之徒淫欲中的美女 (对贾瑞来说是凤姐)，另一面是令人生畏的骷髅。正照这面镜子可让人在无止境的淫色中化为反面的骷髅，对那些沉于风月场的人们，是最清楚不过的“宝鉴”。我认为这回应该是从《风月宝鉴》旧本中转过来的最完整的一回。在现在的《红楼梦》中，特别是从第七回至第十六回，我们还可看到许多旧本的痕迹：如有的故事与以后没有衔接；人物和时间混乱等，都可看成是新旧衔接时的误差。

上面引文第二十八回的例子，也是要说明该回着笔于纨刳子弟游乐于风月场，因此应是旧作《风月宝鉴》中的文字。而一个共同的现象肯定了我对宝玉年龄大小不定原因的猜测，即凡是属于旧本《风月宝鉴》故事中的宝玉，一定大于那个住在大观园里，整日与姐妹吟诗作画的宝玉，而且是长于风月、兼爱男风的好色之徒。即曹雪芹在早期的创作中，将宝玉的年龄写的大些，以便能出现在酒楼艺馆，去感受风花雪月。而当曹雪芹把红楼的中心移入大观园后，这个年龄颇大的宝玉，是无法同少女们整日厮混的，所以，在作者的笔下，青年的宝玉，又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

从旧本《风月宝鉴>》所存在的事实中，我们找到了解答宝玉年龄变化的答案。同样，我们也可从《风月宝鉴》中，找到致使秦可卿过早离开红楼的原因。我将在下一节继续我的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