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邻猫

东邻有猫,凶猛无比,人皆知。幼时细小如鼠,然主人事屠宰,每日里大包小包带回,无非是肠肝肚肺,零碎鲜肉,日日不断。猫食生鲜,长势神速,数月则有成年猫只大小,至两岁时,已硕大如小狗。

此猫食肉而生,故性恶狠。幼时曾袭击邻人鸡只,扑捉枝头雀鸟。及长,则出没于周围及后院外之灌木丛中,追逐一切活物,野兔、浣熊、臭鼬等。浣熊本善搏击、格斗,但此猫身形敏捷,跌扑闪躲,伺机夺命,浣熊疲于奔忙,招招落空,只得落荒而逃。主人常于后院发现其战利品。多为野兔、松鼠、大老鼠之类。

公园内荆蒿遍地,杂树丛生。邻人皆知,这一带藏有土狼数只,常有突然袭击猫狗,浣熊、臭鼬等。邻家小狗被叼走,曾经报警,亦有警察持枪,搜索附近山岗树丛,然只见其踪,不见其形。

一日,阳光炽烈,树影斑驳,知了声声。东邻猫假寐,卧于后院阳台。忽地抬头,瞭望栅栏之外、公园内之树丛。猫悠然而起,轻手轻脚,飞奔至栅栏边,窜上一棵果树,伏于枝上,紧紧张张,盯着树下大片的野生迎春藤。东邻猫在越来越细树枝上匍匐前行。灌木丛中,一只土狼现形,缓缓探出前半身,向院内张望。

东邻猫腾跃而起,坠下树梢,落在土狼头上,连撕带咬!土狼遭突袭,惊恐万状,甩猫不去,凄厉之惨叫和猫之咿呀喊杀声,不绝于耳。

土狼终于甩脱头上的猫。东邻猫飞快逃离,站在安全距离,死盯住土狼之一举一动。土狼眼睛被抓坏,鼻头被啃咬,满脸鲜血淋漓,斗志尽失,它对恶猫发起攻击,然东邻猫腾窜上树而去。土狼一头撞上树干,跌翻在地,转身爬起,逃入迎春藤中,不见踪影。

此后,公园中,时见一只半瞎土狼,饥肠辘辘,骨瘦如柴,趋近游人,三进一退,祈求食物。先有成人抛掷食物,后邻舍孩童皆知,此狼狼性已失,如扶拐乘轮椅之残废人,时有孩童携家中食物而来,家长先是担心土狼发作,咬伤孩童,后见此狼耄耄垂死,心生怜悯,遂任由之。

东邻猫亦常闲逛于公园内,时遇土狼,先有发难,后见土狼半瞎,一味回避,便不再侵扰,有时趴伏于土狼一侧,共晒太阳。土狼饿极之时,亦想趁其不备,将此恶猫抓而食之,以报血海深仇,无奈每日饥肠辘辘,条条肋骨毕现,筋松力乏,至出击迟缓,东邻猫散步般走开,颇有嘲讽之意。游人抛来吃食,东邻猫任由土狼食用,从不争抢,有时竟衔其捕获之臭鼬、野兔,与狼食之。久之,土狼亦感其宽让,不再扑捉东邻猫。

一日,有溜狗者携巨犬至。见一土狼,毛发耸立,挣脱绳索,扑咬土狼!厉齿之下,土狼后腿被咬断,主人大喝,狗悻悻而回,土狼才幸免一死。

至此,土狼经两次大难:先有恶猫偷袭,失一目,后有恶狗相欺,又断一腿,元气丧尽。每日里幸有东邻猫相伴,邻舍之食物,赖以为生。

冬至。风怒号,雪横飞,滴水成冰,东邻猫隔窗望雪,不再外出,邻里孩童亦居暖室,常告父母,土狼必冻饿而死。大人答应孩童,有时携食物来,果见土狼冻饿之下,不久于世也。

后有老人,置食物于脚下,土狼居然不惧,趋前而食之,任由老人抚其头背,老人喂食毕,起身欲离去,土狼竟跟随而行。老人思良久,携土狼而去。

翌日,有孩童携食物至,不见土狼,竟心生牵挂,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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