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人心:阶级敌意


大家都痛恨恶老板,不用看Dilbert卡通也知道。Dilbert是一个大家都能认同的工程师,在管理阶层无知无能专横跋扈下,忍受那种无助无奈的日子。公认是美国描写办公室文化最出名的卡通,Dilbert广受欢迎的事实,可能暗示着管理阶层的普遍昏庸。我要讲的是,它也描述大家对当权者有阶级对立的情绪。

90年代初期,我在IBM上班的时候,正好赶上IBM盛极而衰的局面,一下子裁了十几万人。公司里的管理阶层,自然是大有问题。然而,我遇到的老板,都相当杰出。回头看来,当时内心对当权者的不满,其实是从小累积起来的。记得有一次在会议中,经理们问我,要修改产品里的一个问题,需要多少headcount。我回答说,我没办法估计需要多少headcount,因为headcount这个词就暗示所有的head都一样,只需要算一算。

可想而知,经理们对我很头痛。我用精英主义打了他们一巴掌。或许内心深处,我需要有一种能和他们抗衡的权力。像我这样的人,在公司里被称为loose cannon或cavalier,是草莽英雄,也是管理阶层的克星,当然不会有人想要找我当经理。几年后,我跳槽到一家顾问公司,因为工作的需要,带领几个人,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小老板。然而,内心对当权者的阶级敌意,并没有立刻结束。有一次和老板争了半天,她悻悻地丢下一句,“没有人要追随悲观的领袖”。还有一次,她干脆说,“像Dilbert这种人在公司里毫无影响力”。每一次争执,都让我看到,她是帮助我的人,只是我把过去对当权者负面的情绪,都投射到她身上。

除了好老板的帮助,我也看了不少心理学的书。一个人内心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当基督徒以后,我对权力更有完全不同的认识。神降世为人,为人类的罪死在十字架上。有这种信仰,我可能会对某一个权贵有敌意,但是,我对权力基本上有相当正面的心态。心理上的转变,无疑地帮助我走入管理阶层。

现在我在公司算是当权者。公司的员工里,有不少人对当权者敬而远之,有些人有敌意,有些人拍马屁,还有少数人对当权者就是自然友善。每次遇到这种人,我就要问一问他们的家庭。你大概猜得到,他们都和父亲有很亲密的关系(和母亲的关系比较会投射到女老板身上)。一个例外特别有趣:“不是我父亲,是我大哥。他比我大十几岁,我们从小关系特别好,所以我现在和男老板最容易相处”。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和老板的关系,只是从前家人好关系的延伸。

自从我克服了内心的问题,和当权者的关系也变成我的优势。说来简单,把当权者看成任重道远的伙伴,设法帮他们分担一些责任。真正难的,还是克服潜意识里对权力的渴望,恐惧,骄傲,或对当权者的敌意。或许Dilbert大受欢迎,就显示这是多数人的问题。只是,据我观察,老中的问题可能更深一些。

像我以前的老板一样,我对那些有敌意的员工比较宽容。每个人今天的心态都和过去的经历有关,我们只能接受过去,设法改变未来。敌意会一代传一代,善意也会一代传一代。重要的是,传到我这一代,有多少敌意变成善意。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对权力有正面的感受。这不只是职场的优势,也直接影响到人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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