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与经验(12)

晓妤是学人类语言学的。她的论文题目很小,也很普通,普通得有时让人不知道怎么做下去。可同时她有一种预感,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选错课题,至于为什么,她就说不上来。她很相信她的直觉的,很灵。当她每天查阅那些语言学家形形色色的论文著作的时候,她感觉无聊,甚至有些恐慌,她在问自己,对语言这种形式上抽象地分析到底有什么用。诚然从某种程度上说,语言是哲学家认识世界,分析世界的一个基础,可是那是哲学家的工作,对千千万万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呢?她想走出这个继承了几乎一个世纪的学术传统,不是说她有庞大的野心想要开创自己的一个学术派别,只是因为她在那里找不到生活的实际意义。她不明白当有闲的知识分子坐在舒适的书房,从毫无生命的文字中编撰着一个又一个理论,梦想着以此有朝一日成为人人敬仰,人人趋恭仰息的知名人物的时候,他是否会不会更实际的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生命的价值到底在哪里?我们人类,每一个个体到底需要什么而生存下去?为什么而生存?其实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她唯一确信的是她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知识分子,即便是她现在正做着博士论文。在别人眼里,她也可以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了,可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她顶多认为自己是一个学者。 她一直就这么清醒地认为,学者与知识分子是有区别的。学者是懂得自觉学习,热爱学习的人。任何一个渴望学习的人都可被称之为学者。学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最大的特性就是独立,他有,他也懂得选择独立而不受任何世俗的影响和约束。这样的个体才配得上称之为真正的学者,一个受人敬仰的学者。而知识分子不同,那是从社会阶级中分化出来的一个社会群体,他本身就被深深地打上了社会阶级的烙印。看看现代知识分子的冠名吧,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俄国的intelligentsia们就是以批判现实为主,到了十九世纪末,法国的intellectuel同样把自己同社会政治绑在一起,激进地批判社会的公平与道义。她并不反对关注社会关注政治,相反,她觉得,如果你真正有能力为社会为政策提出合理可行的建议,她由衷地倾佩这样的学者。有文人的睿智和慧察力,武士的胆略和果敢,隐士的淡然和超脱,入世者的爱心和情怀,这样何尝不是国家之幸,社会之幸呢。然而,当代的知识分子呢?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哪去了?他们的公平正直的道德观念又哪去了呢?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群自持有“知识”,自以为“聪明”而高人一等的社会成员,他们虚荣,虚伪而又自私,如果说要认识伪君子的话,在这个人群中是极容易找到的。他们野心勃勃,总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会真正统领这个世界,人们会按照他们创想的社会模式结构来生活。晓妤往往对这种野心不以为然,那是知识分子所谓“浪漫”的梦想,每个人都有梦想,更何况在茫茫社会中的这些小“分子”呢?晓妤只是衷心地希望更多的社会小“分子”能够成为真正的独立的“学者”,而不是某个称号下的一种模式的代表。 尽管晓妤有些“愤青”,她还是很高兴地阅读那些著作,维特根斯坦,皮尔斯,艾科,巴特,福柯,她从这些伟大的思想中似乎感到对生活对人生的一种探索性的无奈,当她触摸那些书的时候她总有一丝丝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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