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在Cambridge上班,坐公交车几乎是每天的事,也会注意到同车上的人。我的作息非常规律,上班也很早,每天坐同一时间点的公交车,自然也会遇到同一时间点的人。车上人不多,大家虽不认识,叫不出名字,都很客气地打着招呼,坐公车三年多了,"认识"了不少的人,其中有俩个人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最近有几个月没见了,挺想着的。
人物A,男,八十岁左右,瘦瘦小小,背有点驼,戴一度数很深的眼镜,喜欢穿米色的衣服,拎一个磨得很旧的棕色皮包,皮包里的文献多了有时会露出来,一看是个做学问的。每天颤颤巍巍地从Hynes Station上车,很小心地移到靠进门的座位上坐下,起身离座必须借着手拉栏杆一把,再缓缓起来。终点地是MIT。有时车上认识他的人会恭敬地叫他一声professor,他也总是笑呵呵的。老人没有书中描写的大学问家的鹤发童颜,风度翩翩的范儿,他着装随意,行动迟缓,但思维敏捷。老人听起来很健谈,时不时会和周围的人聊几句,天气啦、Red Sox比赛啦,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一句高深的专业,所以看起来也就一普通的老者。认识他的公车司机会把车门停到正好在他面前,再把车降低一些,以方便他上车。冬天的Boston天气是相当恶劣的,每次看到老人在风雪中等车,都有些不忍,有时一尺多厚的雪加上冰,看他上车时那么艰难,会不知觉地为他捏一把汗。等着上车的人们这时也极其耐心,有时也会帮扶一下。365天我能上班的天都几乎能看到他的身影。每当下雪天看他走出车门,一节一节缓缓爬上MIT高高的汉白玉阶梯,我会默默地看着他直到公车带我远去,再看看我周围的人,好多双眼睛也和我一样默送着他,充满了敬意。
人物B,男,四十多岁,矮矮胖胖,一副黑色眼镜,是一位非常普通的黑人。很少讲话,眼神非常专注,似乎经常想着事儿。标志性的是他每天都dress up,喜欢穿偏黑色的上装或大衣。手里永远握一支花,不多,就一支,却是每天,不管刮风下雨。花多数是玫瑰,鲜红的,有时也有其他几种轮着,非常鲜艳,特别在冰雪的印衬下。不难猜出他是去对心爱的人表达爱情。
二三年了看到他们都让我思考很多。教授缺钱吗?为事业打拼吗?都不是。功成名就了他还是对科学孜孜不倦的追求和热爱,这是深深地发自内心的。好久没有见到那位送花男仕了,也许他已经收获了爱情,也相信他会保持那份难得的爱;也许他还在追求,以同一种方式,在不同的地点,但这份坚持让我感动。
不同的目标,共同的执著。追求事业如是,追求爱情如此,人生无憾。
写于Starbucks,六月六下午五点,等待女儿NEC的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