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时候,一天中我最向往的时辰,就是在孩子们都上床睡觉之后。手里有一本很喜欢的书,在柔和的床头灯下不紧不慢地读着。那个时刻心灵透亮晶莹,恍如明镜。 读一阵子, 禁不住又跑去孩子的房间, 亲一亲他们熟睡的脸。乘机再轻咬两口儿子滚圆结实的大腿。有书有子, 万事喜乐。这样的生活, 就是拿王妃皇后来换,我也不肯。
而在读完英国兽医作家吉米.哈利(James Herriot)的万物有灵且美>>
系列(All things bright and beautiful), 心情恋恋不舍。 虽然我一再放慢阅读速度, 好让这段甜美的日子可以来得更长久,然而总也有读完的那一天。 好比众里寻他千百度, 不容易寻访到一位心心相映的恋人, 有一阵子难以形容的美妙时光。虽然也知道这段恋情总有结束的那天,当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之际, 心头仍是太多的不舍。
在那些日子,每晚九点,一抓起哈利的书, 我就被带到了英国的乡村, 哈利热爱并且居住了大半辈子的约克郡(Thirsk, Yorkshire). 我仿佛是他身旁的隐形人,可以看到他从早到晚的兽医生活。 半夜被农夫的紧急电话叫起来为难产的牛接生; 开着没有刹车的老爷车奔行在山路上;被一头爱尖叫的大母猪吵得头晕眼花......这套书是他几十年的兽医日志,记述的是他的日常生活,工作,恋爱还有婚姻。 一位乡村兽医的平常生命。
哈利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而他从小就热爱乡村生活。 在英国皇家医学院毕业以后,他找到了这份工作。在普通人眼里,这是一份既恶心肮脏,24小时当班,挣钱不多,还时常被农夫奚落,又欠债不还的活。而哈利除了二战时当了一阵子兵,剩下的日子都在干这个活。他五十岁开始写书,这套书的出版使他名利双收,英国女皇也曾颁发奖章给他。 但哈利继续留在乡下行医。 这位可敬而可爱的老人于1995年因癌症逝世,他活了78岁。
哈利热爱自然,眷恋生命。尽他可能去救助一切小动物,或是牲口。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使他感到是奇迹。 当小牛或是小羊从母亲子宫里钻出来,妈妈很自然地舔着宝宝。这种场面尽管哈利看了千百次,却从来看不厌倦。也一扫他接生过程中经历的一切困难和辛苦。 在他的笔下,连英国风雪肆虐的冬天,千山鸟飞绝的时刻, 因为有这么一位有爱心的兽医,也不感觉有多么寒冷。
兽医生活有许多让人沮丧的时刻, 尽管哈利也抱怨, 也难过。但在他的书里没有一丝黑暗之气。 他始终乐观温和。 他的幽默在文字中到处都是, 以至于你想不笑都难。 这是一套让人心地温暖的书。没有无病呻吟的做作, 没有梦想难成的遗憾, 没有故作高深的玄奥。 书中有如诗如画的约克郡, 一大群只要你用心发现, 就充满情趣的可爱动物, 还有朴素的乡情和温情。 它们深深地让哈利迷恋。 也让我深而长久地痴迷着。
简单平淡的生活, 只要你换个角度,一样能看到生活的精彩美丽。 哈利就是这样的高手。 他是一个真正的智者。能找到一份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并长久地做下去,在人生的尽头, 你会感到那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这就是哈利成名之后也不愿放弃兽医工作的原因。
在哈利的书里,写了一只会和小孩子们一起排队, 并且玩滑滑梯的狗。 这够让人惊叹的了。 但是不是真的呢?让我们一起想象吧。 书里面的动物都是非常人性化的。 但只有热爱所有生命,心有灵犀的人, 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奥秘之处。
我厨房的墙上挂了一幅字。它提醒我爱惜,尊重生命,也促使我尽量做一个象哈利那样柔和谦卑,宅心仁厚的人。
这幅字就是哈利这套乡村生活纪事的全名:
All things bright and beautiful,
All creatures great and small,
All things wise and wonderful,
The Lord God made them all.
我和哈利的这段约会,是有些沉闷的生活里,让人想起来就微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