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上来自温州永嘉县溪口乡,后来经营生意,在温州五马街有戴宝源百货总店,据说现在温州交行的大楼本来就是我们家族的呢,可是,我现在第一次把零零碎碎的材料拼凑起来,远在中国的家人一定会给我一次指正,将来会修改出来,更加完善。
说起家族的历史,母亲家的应该更有材料可写,但是母亲在家里排老二,沈亢弟弟已经着手在做了。等他的文章出来,我再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吧。实际上,因为现代的辽史研究很不完全,我们家族的故事,应该可以给历史学直接解答很多疑问的。
言归正传,我现在只写永嘉溪口的戴氏。
众所周知,宋明理学在温州永嘉一带风气很盛,书院文化在当时在全国也数一数二了。著名的书院有朱熹讲学的会文书院,有乐清王十朋的梅溪书院, 而温州戴蒙书院现在还在,是浙江省的重点文保单位。戴蒙书院曾被御赐“明文”,所以又称明文书院。而同为戴氏的戴溪,当时南宋的工部尚书,曾经是石鼓书院的领袖,而石鼓书院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其他的有岳麓、白鹿洞、应天)。
永嘉戴氏人才济济,除了被皇帝封为“诸儒之宗”的戴溪,南宋著名文字学家戴侗,和他的父亲、同为朱熹弟子的戴震,还有后大小戴,等等等等,有时候他们给称为“永嘉九先生”,有时候又有“永嘉七戴”的说法,根据功名成就,叫做“一门七进士”,在宗祠里于是又有“宋室尚书第,明庭御史家”的表彰。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留在永嘉溪口的族人,并不多是做学问的了,我们家的一支后来离开了永嘉,来到温州市里,做起生意来,而做生意的事就是我爷爷不喜欢的了,虽然他出身在那样的富裕人家,却浑身上下沾不得一点铜钱味,他跑到上海学画画去了,结识了众多海上名人。后来又东渡日本,进了帝国大学学习化学。他正式的工作应该是化学家,后来是温州工艺美术研究所的创办人之一,他的叶蜡石变色是专利。翻看他留下来的笔记资料,我很感慨他的博学,从拉丁文,日文,到数学、物理、化学,还有人体解剖,甚至他看过的楚辞,都用拉丁文写了注释,他完全是个玩学问的人!
爷爷最大的成就是山水书画和诗。他七上黄山,写了大量的诗稿,画了大量的斗方,诗书画印无一不精。爷爷的诗讲究工整的格律古体,同时寄托他飘逸浪漫的情怀,出版有“涩橘斋诗集”和“松台画语”,他的画室在温州的松台山,现在建有他的纪念馆。
爷爷是个道人,精神世界里的道人,我小的时候,他给我父母的信,老是念叨的就是“不要打孩子,要随其自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当时我的父母总觉得那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可是有时候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爷爷过世的时候,其实是可以送医院急救的,但是他拒绝了,说满了七十已经够了,不要去折腾别人了,…他的经历,从家族的富贵到日舰击沉商船,又避难平阳,直到开国被镇压,家族同胞或枪毙或去援朝,我很理解他内心的滋味,还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呢?除了谈经论道,还有什么能施展的呢?
戴氏在海内的过去,可以概括了文人的宿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