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国的飞机上,妻子的头一直歪在老马的肩上,许是孩子的事让她身心有些疲惫。即便如此老马的心头还是有种被春风吹过的感觉,颇有些感慨。人就是这样,当命运让他们息息相关时,共同的目标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久违的亲情似乎再次走近老马的生活,这对一直都不甘心承认婚姻失败的老马来说,无疑是件很鼓舞人心的事。老马甚至有些神志恍惚,在一脑门子的往事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每次回国老马都很低调,这次却不行,为了儿子他必须和一些同学,熟人周旋。他离开这家医学院时就已经是科主任了,省厅领导曾向他暗示过,组织上有心把他这样的业务尖子充实到更高一级的领导岗位上去,这在学校高层已是公开的秘密。而他却坚持离开,去耶鲁做博士后研究。在此期间他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两篇颇有影响的文章,在一次学术会议上被他现在工作的这所世界著名的大学,邀请在他从事的研究领域组建一个新实验室,经过十多年的不懈奋斗他终于获得了今天的地位,终身教授。而且在他从事研究的领域中,老马已成为无可争辩的佼佼者,他领导的实验室也做出了傲人的成绩。这次他一反常规,主动给校长,也是他同班同学的少凯打过电话,谈话内容主要涉及孩子的治疗问题和一些其他同学的情况。少凯在电话里向老马保证,孩子的事不用他操心,他会安排好一切的。现在已身居高位的少凯在他的老同学面前没有一点架子,他放下老马的电话后,马上安排最好的医生负责老马儿子的治疗,又找来分管人事的附属一院副院长兼校人事处长的陆红,嘱咐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住老马,至少要有一个合作项目。退一步也要通过老马和他所在的大学建立起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
老马夫妻一出机场,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陆院长等人接到校方为他准备好的一家四星级宾馆里住下。然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在陆的陪同下风风火火的赶往医院。到了病房看到儿子正在睡午觉,妻子俯身在儿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来到病房外向闻讯赶来的主治大夫王主任询问起孩子的病情来。当得知术前准备皆以就绪,只等明天上午的手术了,这才放心地对老马说:
"你先回宾馆休息一下,我一个人这里陪孩子就可以了。"
"你先回宾馆休息一下,我一个人这里陪孩子就可以了。"
老马注意到儿子的病房环境很不错,而且是单间,这显然是有人关照的结果。于是放心地对妻子说:
"那我先去了,晚上我来换你。"
"你不用着急,多睡一会,妈和嫂子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老马和陆院长走出病房大楼时,正赶上沙尘暴,漫天昏暗无光,飞沙走石,能见度几乎为零。
"今晚少凯校长有个会不能亲自陪你,他让我晚上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陆院长一边小心翼翼的开车,一边转达了少凯的话。
"不用客气了,晚上我们自己用餐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你可别为难我啊。"
"好吧,客随主便。"
陆把老马放下,告诉他三小时后来接他,就独自离开了。老马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原想躺一下就起来,谁知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可能是看到安然无恙的孩子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的缘故。
当老马被门铃声惊醒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陆院长接上老马又去医院接了老马的妻子和王主任,就开车来到本市最豪华的皇朝万豪酒店。大家落座后,陆院长问老马想喝什么酒,老马说算了吧,陆院长说多少喝一点,于是转身告诉服务员来瓶五粮液,服务员说现在只有999元一瓶的。陆说,上吧,然后笑着问老马夫妻想吃点什么,老马说越简单点越好。出国多年老马还一直保持那种无功不受禄的处世原则,虽然国内无事不席早已蔚然成风,但老马对吃白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陆院长明白老马是客气,笑笑说:"那我就随便点了,"
于是叫过服务员来:
于是叫过服务员来:
"冰镇黄酒鸡, 缤纷香醋海蜇头, 鲟龙鱼子烟熏蛋,芹香小木耳, 金杯马兰头, 鸭脯配香芒。"
陆院长如数家珍的点好菜,又转身对老马夫妻说:
"你们长途跋涉,肯定胃口不是很好,我今晚点的菜偏素。看看你们还想吃点什么? 对了他家的三鲜蒸饺一流,要不要尝尝?"
"可以了,千万不要再点了。" 老马客气到。
"上一屉。" 陆对服务员说。
"上一屉。" 陆对服务员说。
陆院长点了半天,老马像听天书一样一头雾水,但三鲜馅饺子可是老马最爱吃的东西了。晚餐老马吃的很舒服,这也是老马一生中吃的最好的一次。结账时老马简直傻了,8888元。虽然不花他一分钱,但还是让他心惊肉跳。出门时,陆院长问老马要不要去做做按摩,老马说连声说:"不用,不用了。"回到宾馆后,妻子还惊魂未定的对老马说:
"饭里有金子啊?"
"快给妈打电话,告诉她们我们住宾馆了。" 老马所问非所答的说。
"下午我就打过了,妈说明天孩子手术她想过来,被我劝住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
"我一点都不困,要不出去走走?"
"也好,出去消化一下。"
"你说少凯怎么了? 不是有什么事求我们吧?"
"人家现在春风得意,仕途光明。能有什么事求我们呢。"
"也是的哈,当年如果不是你出国,今天这个校长的位置。。。"
"你千不要这么说,我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搞个科研还勉强可以。"
老马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酸楚。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历史的车轮谁知道会转向何方? 老马虽然在科学上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但他总还是觉得还缺少点什么,是能让人八面威风的官运? 还是统领千军万马的颐指气使? 连老马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说他心里一点都不后悔当初毅然决然的离开国内到美国发展那也未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得失平衡的宇宙规律吧。看到老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妻子问
:"老马你说,孩子明天手术没什么问题吧?"
:"老马你说,孩子明天手术没什么问题吧?"
"术前检查一切正常,更何况只是个小手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对了,接儿子去美国的事你和咱妈说了吗?"
"妈倒是没说什么,但我觉得她有点舍不得。"
"你看这样好不? 把你妈也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们平时都很忙,你妈年龄也越来越大了,我们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等孩子手完术,我再和妈好好谈谈这件事。"
夫妻回到宾馆,老马让妻子先去睡觉,自己则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查看是否有什么重要的邮件没有。首先跳出来的就是萍的来信:"
马:
一切都好吗? 孩子怎么样了?
这两天总梦到你,连风雨中都有你的笑声。那晚放你走了我就一直后悔,被子都还没有捂热呢,哪怕就一晚和你相拥而眠也好,真不知道这辈子我有此福气没有。
实验室没事,所有人都按步就班的工作,你不用担心。
想你的萍。
"
老马本想立即回复,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合上电脑,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这时妻子轻微的酣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我们都老了,连一贯睡觉安静的妻子也出现了明显的生理变化。老马不无感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