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年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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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娜递交辞呈的那个周末,请同事麦克,杰西卡和我一起去她家里吃饭。塞琳娜来自菲律宾,丈夫马丁是个胖胖的美国人,光头,经营房地产。杰西卡因为工作关系先是经常给马丁介绍房客,接着又把马丁的太太塞林娜介绍进康复中心工作,塞林娜就那样成了我们的同事。

一起共事的时候,我和塞林娜很少谈及私人生活,马丁有时开车来接她下班,带着他们三岁的小女儿。小女孩一来,塞林娜就唱着歌把她领进我办公室让我看她的宝贝,小姑娘调皮任性但是特别可爱,长得模样象妈妈,肤色象爸爸。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只有一包口香糖。我小心地问塞林娜,“还不敢给她吃口香糖吧?”塞林娜坚决地摇摇头说,“不行。”后来我在办公桌里准备了一小袋棒棒糖,小姑娘却又不常来了。

去塞林娜家吃饭那天,我因为走错路晚到了十分钟。门一打开,一条大黑狗跟着塞林娜一起迎面扑来。我往后退了一步,塞林娜一手挡着那条狗,一手接过我带去的甜点和红酒,嘴里轻声叫道,“分币!安静!分币!” 麦克和杰西卡在客厅里笑着朝我招招手,那条叫分币的狗稍稍安静下来,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被杰西卡拉了过去。 

麦克和杰西卡在聊度假的经历,麦克刚去了一趟非洲,又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不久,正春风得意,不过公司眼下预算紧张,也没给他涨薪水,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满。在康复中心做人事主管之余,麦克还在一所大学里兼授一门课,零星接几个民事诉讼案,同时还参与县里的竞选。塞琳娜经常说,麦克是不需要睡眠的。

塞琳娜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走来走去,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春卷,一盘煎肉肠,一盘烤鸡胸,一大盆生菜色拉。屋子里有点乱,但看得出是整理过的。墙角堆着彩色拼字板,还有一辆粉色的儿童三轮车。我有点奇怪那辆儿童自行车为什么放在屋里而不是院子里。客厅的窗户很好看,窗台很宽,正对着后院的草坪和灌木,窗台上摆了一盆绿色植物,下午斜晒进来的阳光照在那盆植物上面,屋里盘绕着食物的香气。

“我能帮你干点什么?”我问。
“不用,都好了,”塞琳娜说,“你喝红酒还是啤酒?”
我看了一眼麦克和杰西卡,看见他们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就说,“我也喝啤酒吧。”
“马丁不在家?”因为半天没见马丁露面,我忍不住问。
“他去罗德岛了,他妈妈病了,家里还有点其他的事,”塞琳娜把一条新烤好的面包小心地放进一块用白餐布垫着的竹篮里。
“你的小宝贝呢?怎么也不在家?”我问。
“送到朋友家玩儿去了。”塞林娜说。

麦克和杰西卡走过来,麦克问我,“我还没看到你的休假申请,今年不打算出去玩儿吗?”
“你好象比我还着急,你还要去哪儿?”我笑着问。
“去登山,”麦克说,“再不去就爬不上去了。”
“我想去个人少鱼多的地方,”我开玩笑说,“再不去也跑不动了。”
“在哪里?”杰西卡问。
“我还没找到呢,”我笑起来。

这时,楼上传来重物撞击地板的声音,塞琳娜脸色沉了一下,很快地说,“没关系,是马丁的儿子。他老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你还有个儿子?”我惊讶地问。
“是马丁和他前妻的孩子,十五岁了,精神有点问题,”塞琳娜说,“他经常在学校惹麻烦,有一次他用铅笔捅别的同学,被学校送了回来。他妈妈不管他,都是马丁一个人带着他,怕他惹事,走哪儿都盯着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都会把门锁死。”

大家都不再说什么,很安静地吃过了饭,闲聊了一些康复中心的各类小道消息。天擦黑时,塞琳娜站在车道尽头的信箱旁边目送我们一一离去。暮春三月的夜晚,路边都是斑驳的残雪,塞琳娜只穿了一件细线毛衣。车库上方的照明灯划出一个巨大的亮圈,圈里空空地明亮着,塞琳娜薄薄的身影迷蒙地映在远远的光圈之外。

娅米 发表评论于
回复海上云的评论:

哈哈,你也节日快乐!(虽然节日已经过完了)
海上云 发表评论于
也想去人少鱼多的地方~~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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