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魂兮归来(续2)
三 亚包战争公墓
实际上，我在刚刚接触到涉及亚包中国战俘的档案资料时，曾在2007年向知情的张荣煦先生征询过这些死难的中国战俘的墓园问题。他当时就曾经告诉过我，那些死难的中国军人就葬在盟军战争公墓附近，只是因为年代久远以及当年的中国政府无钱维护，而使墓园逐渐丢荒，最后被平整掉了。2008年底，当台湾东森电视台报道此事时，曾越洋电话采访我，我亦曾如是说。如果一直坚持循此思路勘查，找到中国军人公墓将是很容易之事。但问题是，我未曾到过现场勘查，当时对亚包地理全无印象，不知道其方位。待到后来，台湾派出的国防部专案小组完成会勘，有关的报导及图片刊登出来，千头万绪，来不及详查，因而使我对中国军人公墓的具体方位也有点儿犯迷糊了。虽然我已从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中找到了有关中国军人墓园所有葬者和迁葬者的名单，但当时尚未找到其关键的墓园规划图，尽管心中还在想着，这块墓地应该是在盟军战争公墓附近，但已被广泛注意的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及其墓地与之相距多远，抑或是在其附近？二者又是什么关系？所有这些，都需要一一予以澄清。总之，当时无法对此贸然下结论。因此，上述种种，使我也急于早些到现场一看，以便最终确认中国军人墓园的具体地点和方位。这也是我在新不列颠岛首次见到梁春元先生时，就将上述疑虑告诉他的主要原因。当时，梁先生带领的中国媒体前来亚包对中国抗日军人墓园进行现场勘查的采访队，刚刚抵达亚包的科科坡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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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5日，碧塔帕卡盟军战争公墓门口标志
亚包战争公墓位于新不列颠岛的加泽尔半岛，距科科坡西南约5公里的碧塔帕卡(Bita Paka)。这里战前是澳军的无线电站，地势开阔。太平洋战争结束后，澳军公墓处于1945年底利用原无线电站旧址，将该地辟为战争公墓，将日本人占领时在该地区战死或失踪的原亚包守备队的死难官兵，以及空袭亚包期间阵亡或被俘致死的盟军飞行员遗骸迁葬于此。那些因乘坐日军运输舰在菲律宾洋面被击沉而葬身海底的亚包守备队死难官兵衣冠冢，也设在该公墓中，勒石纪念。同时，鉴于亚包战时还有大批亚裔盟军战俘，比如数量巨大的印度兵，他们在太平洋战争期间也死亡惨重，他们中许多死难者的遗骸亦被迁葬到这里。此外，其他的一些死难盟军官兵，包括死亡的当地土著人官兵，也葬于此地。1947年，该公墓由英联邦战争公墓委员会接管，经不断整修维护，从而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2009年4月15日，碧塔帕卡盟军战争公墓的纪念亭
实际上，2009年4月15日上午，在抵达亚包后，我第一个访问的地点就是位于碧塔帕卡的盟军战争公墓。只是公墓及其周围任何一点中国军人墓园的痕迹也看不到，让人无从判断。而当天傍晚梁春元的小组抵达后，我首先带他们去的地方，也是这个地方！很显然，在潜意识中，我认定中国军人墓是在这里的。以致在亚包勘查期间，电视台记者访问我有关此间抗日将士死难战俘墓园具体在什么地方时，因尚未找到直接证据，我无法直接回答之，只是说，已非常接近正确的答案，而且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当时的想法就是：从澳大利亚档案馆里查到的那些中国军人死者名单及在战争公墓中之墓葬编号，实际上就是中国军人公墓的证明。问题是，当时因还没有找到一张当年的中国军人墓葬规划图亦即亚包战争公墓规划图，虽经询之当地华人及土人，亦未有明确的答复，故不敢最后予以证实。
2009年4月15日，碧塔帕卡盟军战争公墓中阵亡和死难的澳军将士姓名碑铭
事实上，我当时想，如果能与张荣煦先生一起前来亚包战争公墓，对于找到中国军人墓地并确定其具体方位，应该是比较容易。遗憾的是，张先生年事高，已经80多岁了，不太方便出远门旅行。于是决定，待从亚包返回澳洲后，便立即再次请教张荣煦先生，以解心中之疑惑。2009年4月20日返回布里斯本后，我便立刻致电张先生，告之现勘结果并提出我的疑问。他一句话便将我心中疑虑解开：中国军人公墓就在碧塔帕卡的盟军战争公墓里！是啊，那些葬者名单上说的，就是亚包战争公墓嘛。换言之，中国军人公墓应该是亚包战争公墓的一部分，亦即其中的一个墓区，而非一个独立出来的公墓。这只能说，我原先没有很好理解档案中所记载的地点，而是将其理解为另辟一地的中国军人公墓。这再次说明，只有仔细比对档案资料，认真勘查现场，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2009年4月15日，碧塔帕卡盟军战争公墓中的印度兵纪念碑和墓区碑铭
只是，碧塔帕卡的盟军公墓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中国军人的墓碑标志。这一情形表明，它确如前面张先生早已指出的，当年中国政府的不作为以及没有资金投入予以维护，那300多具中国军人遗骸，就只能给平整掉，深埋地下了。当然，这些遗骸也有可能是给弄到其它地方去了。只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碧塔帕卡的盟军公墓中的澳大利亚、英国和印度等国军人的墓碑保持得如此之好，显然都是后来重新整理修建和维护的。因为在碧塔帕卡战争公墓现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墓区景象，是过去几十年间，澳大利亚政府和英国政府以及印度政府不断拨款修建整理的结果。按照张荣煦先生前面所述，中国因内战导致台海两隔之后，原来迁葬于此的死难中国抗日军人的墓地本来就十分简陋，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因此，在澳大利亚和其它国家不断投钱进来亚包战争公墓予以修茸建设的同时，中国军人墓地最后被平整掉并消失，也就在情理之中。
亚包碧塔帕卡战争公墓中澳大利亚军人墓区一瞥。远处树篱围着的地方，应该就是中国军人的墓地。如果他们的墓地能够给保留下来，也应该向这张照片中肃静地躺在地上的澳军墓地一样，受人祭拜和景仰。2009年4月15日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