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记忆 - 出国这件事(五)

偶然有一次,我听招待所的徐阿姨告诉我,李副行长也住在我们这个家属区。我留了一个心眼,打听到了他家的门牌号码。


  可是我怎么去谈呢? 既然求助于他,空手肯定不行。于是,我想到了妈妈送给我的一条纯金项链。但是,万一他嫌项链太轻,不但不收反而拒绝我的请求,那我不是自取其辱,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那些日子的黄昏,我被“Do or not todo ”这个古老的问题搅得心烦意乱。


 终于,一个月高云稀的夜晚,我鼓足勇气,走上了通往李副行长家的楼梯。站定之后,我举起手,轻叩了三下他家的绿色铁门。我只带了我自己,却两手空空。


 李副行长的妻子为我开的门。李副行长本人正坐在椅子上洗脚。见到是我,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诧异和茫然。我理解他的表情。单位那么大,我一介草民,他不认识我理所当然。我先表达冒昧之意,然后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我恳请李行长为我开一张便条,我可以拿给人事处长吴仁爱,好让他给我出具单位证明。


 李副行长沉默了片刻,只听他说了句“真不象话”,就起身拿来纸和笔,当场写下了几个字:“请务必为红花同志办理好赴美探亲的相关手续。特”下面是他的签名。


 我拿着这张便条,快步如飞而去。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实在出乎我意料。晚上躺在床上,我把纸条拿出来反复读了又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没费吹灰之力呀。


 当我把李副行长的亲笔批示郑重放在吴仁爱的面前时,吴仁爱面无表情。他对我说:“你过几天再来。”又把我打发走了。我发现,这个家伙口头禅就是“过几天再来”。随便打发别人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没过几天,坐我对面的何萍问我:“红花,你和咱们行的李副行长是什么关系?你进银行是不是他给你联系的?背景挺硬的嘛,嘴还挺严。”


 自从进这家银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有什么后台背景。他们不相信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一个外地人,就凭我自个儿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在一起。


 看着何萍好奇害死猫的表情,我故作玄虚地说:“关系嘛,有那么一点,现在不便透露。下回告诉你。”


 何萍笑着嗔怪我:“死丫头,给你何大姐卖关子。”


 我明显感觉到,便条事件之后,处里的人有事没事对我客气许多。呵呵,有后台撑腰的感觉真的不错。


 果然,过了几天,吴仁爱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他告诉我,我的档案现在省委组织部,他太忙了没时间过去拿,让我自己去取一趟。于是,我骑车飞奔去北京西路,就是国民政府时期的中央总统府。


 找了好半天才找对地方,又等了好长时间,才从一位老同志手上接过我的档案袋。档案袋是黄色信封,很厚。


 返回单位的途中,我实在无法抑制好奇心:这份厚厚的信封里,竟然装着所有关于我的历史记录,差不多是我的半条命哪。里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呢?他们是如何评价和概括我这个人的呢?我又仔细地捏了捏信封,实在不能相信一个真实的人,可以被装在一个信封里,被别人用文字评判着,且关乎着我的命运走向,未来发展。。。


 档案袋的封口处轻轻糊了胶水,但是还没干透,我若用手指轻轻打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终于,理智战胜了好奇。诚实是我为人的本分。我用力把胶水粘紧,快速飞奔回到单位,把档案袋交给了吴仁爱。


  没过多久,我的护照办下来了。


( 未完待续。。。)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