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找了个理由没有和昕亦和天宇一起吃中饭,而是直接去接他们俩,按下门铃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间冒出Tony的身影,会不会又是他来开门?应该不是的,上次Sherry见昕亦回来时的那个胆战心惊的样子,估计是再也不敢在天宇在的时候带男人回来了。
送走天宇之后,昕亦塞给我一大叠照片,都是我和天宇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每一张都是我们俩笑逐颜开的样子。
“天宇说要是你能做他的爸爸就好了。”她突然间说道。
我吓了一大跳,没有应话,打开车门让她进去,然后自己上车启动车。
“天宇这孩子真的很喜欢你,我害怕他明年过来之后会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有你在,他就会勇敢多了,林,你考虑一下吧?”
“对不起,这是不可能的。”我冷静地回答,她不再说话。
车里安静得让人恐怖,我调试了一个音乐台,顺便瞟了她一眼,满脸的泪水,我在后座上摸索着找到纸巾盒,递给她,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地抽泣起来。
“昕昕,真的对不起,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只要你重新和我在一起,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她哽咽着。
我的眼圈也红了,前面的车辆在泪水中闪闪忽忽的,我不得不用手擦了一把。
“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昕昕,你听我说,移民的初级阶段总是很艰难的,过去了就好了。”
她不说话,只是抽泣着。
“对了,上个星期二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不错,对你挺体贴的…..。”
“你看到了?”她打断了我的话。
“刚巧我们同时到,他看上去挺忠厚老实的,肯定会对天宇好的……。”
“林,你是不是因为他而拒绝我?他只不过是我的上司。”她提高了声音。
“不是,不是,我的决定是4年前就下了的。”我连忙回答道。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林,你真的很冷酷无情!”
我的心抽了一下,那疼痛随着血液往身体的各个方向扩散。我们一路无语,直到车停在她的楼下。
“再见,you take care。”我小声地说道,她没有说话,推开车门扬长而去。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是想想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决定了以后再也不见她。
Calvin是晚上8点到的家,那时我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威士忌看着和天宇的照片,眼圈有点发红,可能是烈性酒的作用,本来以为他明天早上才回来,所以当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你提前回来了?玩得开心吗?”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给你留言了,你没有查看吗?”他也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去地下室摆放行李。我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电话,确实闪着光,送走昕亦后我的心情不好,没有去注意其它事。
“你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一份三明治?”见他上来,我迎上去问他。
“路上吃过了。”他说,然后转身去楼上,我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就去冰箱里找吃的,等我做完三明治,转过身来,看到他在沙发上看我和天宇的照片,我边咬着三明治,边凑了过去。
“你很喜欢小孩吗?”他问我,并没有抬起头来。
“喜欢。”我边说着,边挨着他坐下。
“Lin,你跟着我是不可能有小孩的,这个你明白吗?”他抬起头来,很严肃地对我说,我吃了一惊,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再也没有力气咬下去。
“我当然明白了,从接受你的第一天起就明白了。”我放下三明治,口齿很清楚地告诉他。
“明白就好。”他把照片随手往Café table上一扔,说,态度很恶劣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的火气顿时像火苗似地窜了出来。
“我提醒你,做事情之前要好好地想清楚。”
我望着他的双眼,那双曾经能够融化我的一切烦恼不安的眼睛里不再有深情,我的心在颤抖。
“你让我想清楚什么?你说,你说出来,是不是指我们俩的关系?你要分手,是不是?”我大声地嚷了出来。
“我不想我们俩分手,但是希望你能够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决定,决定了之后就不要再反反复复,我需要一个在感情上平静安全的生活。”他也提高了声音。
“我早就告诉了你我的决定,我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抓过他的肩膀摇了起来。
“Lin,你冷静点,你的行为显示了你一直在犹豫,lin,我后悔当初自私地把你拽到我的生活中来,你应该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他抓住我的胳膊,冷静地对我说。
我愣在那里。
“好好想想吧,我也需要整理一下我的思绪。”他拍了拍我的手,接着说:“我累了,先去睡了,晚安。”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心痛得透不过气来。我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都要抛弃我?爱上他真的很不容易,需要很多的勇气,说好了携手一起走的,只走了一小段,就要甩开我的手不再与我同行。
我瘫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这个家,是我们一起筑起的小窝,在这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有着争吵,但是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伴随着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如今,这个人反悔了。
想着以往和他的点点滴滴,我泪如泉涌,听到他打开三楼睡房的房门和下楼梯的声音,我赶紧拿起手机和钥匙出门,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样子,男人,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我往湖边开,一不小心顺着车流上了QEW,在密市下了高速公路,再南下,直达湖边。听着水拍岸的声响,我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哭了出来,想起了在温莎的一个午夜,我被同事婚礼上的誓词感动,赶了4个多小时的夜路回多伦多看他,就是为了告诉他“携手一生,不管任何艰辛和困难”。
又想起了在我们的Cottage装修好了的时候,正逢枫叶绚丽的季节,屋前的树林火红的一片,我们相拥着坐在后院的Deck上,他说他希望每年的秋季,我们能够像今天这样相拥着坐在这里看枫叶,直到我们渐渐地老去。
手机的铃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我慌乱地在身上寻找到手机,是他,我赶紧接了起来。
“Lin,回家吧,没有你我睡不着,求你了。”是他温柔的声音,我竟然感动得无法言语。
“Honey,你在听吗?我要你回家,马上回家,我爱你,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他的声音哽咽着。
“你知道,我…….我一直都很爱你的……。”我心里又感动又觉得自己特委屈,连话也说不全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快回来吧,没有你,我快要发疯了。”他的声音很大,大得撞击着我的耳膜。
“亲爱的,我马上就回家。”我兴奋地叫了出来。
按了手机,放到一边的时候,手指触摸到了另一台手机,是他忘在车上的,刚才他的车停在外面,我就开了出来。手机上的灯闪了一下,他有未看或者未听的留言。
我瞄了一眼,上面写着Message from Richard,便拿了起来,在我按下查看键的时候,犹豫过,但是还是按了下去。
“Let us do lunch together tomorrow noon?(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我和Calvin很少用text message,有什么事就通个话,看来Richard很喜欢用短信,那么我肯定能在Calvin的手机里找出更多的短信。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查看了起来,果然不错,又翻到了好几条,大多数是业务上的,也有约吃中饭的,他们俩的办公室离得很近,吃个中饭谈点业务上的事也很正常。翻到一条:
“Thank you, I had a good time tonight.(谢谢你,今晚上我很高兴)”
我的眼睛一亮,查看日期,是那天我们吵架,他去酒吧找我,我不在,他就约了Richard去喝酒,我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醋坛子。
再往上看,又看到两条:
“我已经买到了Sheraza红酒,过10分钟就到”
“已到家,谢谢你的招待,你的厨艺真不错”
看了一下日期,刚好是昨天和今天,我的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捶了一拳,是闷通,Richard代替我去了我们的cottage!难怪他昨晚上没有接电话,今天回来又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真的被Richard代替了吗?我闭上了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但是,刚才他为什么又歇斯底里地叫我回家?也许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真有什么的话,他一定会把这些短信都删了的,因为我们的手机都是随便扔在桌上,让对方看到的机会是很大的。心里这么一想,便心平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