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首--病房里的除夕夜(续)

五花八门身边事,喜怒哀乐笔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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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正,手术正式开始,12:12分,儿子被从我的子宫里拽了出来,在屁股上挨了一巴掌之后,他终于“哇”的一声哭出了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经过检查,除了小脸儿被憋得有些发白,其余一切正常,总体分得了个9分。12:20,正当医生聚精会神地为我缝合伤口的时候,手术室里的无影灯突然熄灭了。真如院长说得那样,一分钟也没多。接下来,主刀医生是在手电筒的照明光下将我的肚子缝合上的。这场惊险异常的“母腹抢子”之战最终以母子二人双双平安而胜利告终。

因为是刨腹产,所以,需要住院三,四天接受术后止血,抗感染,抗炎症的输液及口服药物的治疗,以及最后的拆线程序。第一天,只能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因为肚子上不仅缠满了绷带,而且还压了一块用于止血的很沉的石头(自己没看见,先生告诉我的)。第二天,在石头被拿走的同时,就被医生强行要求忍痛在床上左,右,左地来回翻身,目的是为了尽快地排除肚中的气体和防止肠道粘连。第三天,就被要求自己下地慢慢地来回走动,为的是让伤口能尽快地愈合和能顺利地排除体内的废物。总而言之,就是要尽可能地多折腾,折腾得能量越大说明身体恢复得越好,越快。因此,住了八个产妇的大病房里总是能时不时地听到女人“哎呦,哎呦”的喊疼声,和男人“慢点儿,不要紧,坚持住”的细心呵护声。挨到第四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那一年没有三十儿这一天)。下午三,四点以后,病房里除了住院的产妇们和必须值班的护士们以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了。哦,还有陪床的丈夫们。大概是五点钟的时候,护士们用手推车推来了八个包裹得一模一样的小布包,并在挨个点名后将那八个布包分发到每个产妇的手里,那是我和先生平生第一次和我们的儿子见面,感觉既新奇,又激动,着实被自己居然也能造出人类结晶的事实震撼住了。那一刻,真的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

虽然是过年,可病房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老样子,八点钟就准时熄灯了。女人们各自躺在自己的病床上,男人们或是小心翼翼地和自己的女人头脚相对的挤在一张床上,或是找一,两张木椅子靠在床边,将就着和衣半躺半坐,偌大的屋子里居然安静得像没人一样,和住院大楼外面那火热的过年气氛相比,简直是格格不入。可能是由于生孩子的忙碌和疲劳,亦或是因为人们觉得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比过年有意思多了,又或者是怕说话引起护士们的不满,因而,16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谈论和过年有关的任何话题。大家都是似睡非睡地,或躺或半躺地,静静地让黑暗任意把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在宁静中仔细聆听着街道上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愣不丁,外面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声音有远有近,有强有弱,此起彼伏,经久不衰。随着大,小鞭炮接连不断的猛烈爆炸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穿过细小的窗缝儿钻进了病房内,有人开始痛苦,费力地咳嗽起来(因为肚子上的大刀口禁不起剧烈的震动)。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似自问,似询问的话语:大人都呛得够呛,刚出生的小孩子能经得住吗?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没有人搭腔儿,可每个人的心里却有如明镜一般的清亮,孩子们已经开始了他们面对人生的第一课,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才哪到哪啊。就这样,16个平生素未谋面,却因为生孩子而聚到了一个病房屋檐下的陌生人,在窗外激烈的鞭炮爆炸声浪中,在屋内浓烈的硝烟气味儿中,极其平静地度过了农历新年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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