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预期的那样,已经在肚子里憋了九个月的儿子准时在阴历二十五这天打响了他一个人的闯出“肚笼”,冲向人间的猛烈战斗。一早,我就被晨间例行查房的住院大夫告知,已出现了临产前的宫缩现象,并因此被要求在早饭以后去做B超检查,目的是再用机器最后确诊一下情况是否属实。如约按时地走进了超声波室,并按照大夫的指示不停地在检查床上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又向左地变换着位置,目的是为了让大夫能用手中的仪器更准确,更清晰地捕捉到肚中儿子的每一个心跳和每一次呼吸,以此来确定就要降临人世的儿子是否具备了足够的强健来面对那场即将来临的恶战。几分钟后,我本人以及妈妈和先生就被大夫通知(爸爸当日独自在家留守,后来是接到先生从医院打回家的电话才临时赶到医院),由于胎儿的心跳出现了不规律的缓跳现象,而且次数有越来越慢的趋势,因此断定胎儿已出现了宫内缺氧的现象,必须立即对孕妇施行刨腹产手术,以此来达到快速挽救胎儿生命的目的。手术定在15分钟后进行。事后据先生回忆,他当时头脑一片混乱,腿肚子直打颤,哆哩哆嗦,稀里糊涂,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在手术通知单上机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感觉就像真的要妻离子别似的。
我本人却一点儿害怕的心情也没有,相反,却暗自庆幸自己可以躲过那早已有无数耳闻的可怕的自然生产的痛苦过程,而全然不知,此事此刻,大难即将临头的阴影已笼罩在我和肚中生命即将垂危的儿子头上。做好了术前的准备工作,却被护士告知需要再等一会儿,而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几次从偶尔被门外匆匆走过的人们带来的微风而掀起的布门帘的缝隙中看到门外站着的先生的身影,可妈妈却不知去向。也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独自躺在冰凉的床上干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共等了不到半小时),终于,从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帘一掀,走进来护士,妈妈,先生还有手术室的麻醉主任,几个人不由分说,推起可行手术床就向手术室的方向急速走去。
原来,就在将近半小时之前,也就是先生刚刚签下了我的手术通知单之后,妈妈同科室的一位同事(妈妈是这家全市最大医院生物化学检验室的化验员)紧急赶到楼上产科告诉她:由于全院的电路系统须要统一检查,医院已决定在今天中午的12:00点整全院将施行停电。你得赶紧去找院长,因为只有他有权决定院中的一切事情,否则,没人能给你女儿动手术。于是乎,平时少言寡语的妈妈风急火燎地直奔院长室,恳请院长发话,将已定好的停电时间稍稍往后推迟一下。妈妈后来忘记了原话,只记得她自己说的大概意思:院长,我是院里的一名老职工了,这许多年来从没因为个人的私事而麻烦院里。可今天,我却非常唐突地来找您,只因为我的女儿急需做刨腹产手术。如果不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将因为窒息而死去,而她本人也可能因此而发生生命危险。这是两条人命是否可以保住的天大的事情。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这个忙。能否把停电的时间向后稍稍挪动20分钟?因为手术室说了,只要20分钟就能把孩子取出来,剩下的缝合就用不着电了。只要20分钟就成。不知是因为被妈妈的真诚说动了,还是因为早20分钟和晚20分钟停电并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差别,院长亲自点头同意将原来计划的12:00整停电,改为12:20停电,多一分钟也不行。这才有后来的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推着我急急忙忙地奔向手术室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