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你心血来潮来爬雪山，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翟把身体往身后的石壁靠了靠，开始说。
诗酒没有出声，心中有些奇怪，自己赌气说的一句话，为什么会触动了他。透着火光，只见他的眉头紧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我当然不是想刺探你的私隐。不过，你赌气说的那句话，真的很有意思。一般人之所以有异乎寻常的行为，多数是出于弥补自身的缺憾，或者赎罪的需求。伊甸园的故事就有这些寓意。亚当要找回肋骨，夏娃想找到归宿，这是弥补缺憾的需求。还有所谓的原罪，虽然早就被马克思批评得体无完肤，但是克服罪恶感可以说是人追求完善的过程中最强大的原动力了。我这么说没错吧？”
“哦？我不太明白你的赎罪论的逻辑。你的意思是：人因为犯了罪，所以产生罪恶感，由罪恶感而产生赎罪的需求，然后这赎罪的需求就变成了人心向善的最强大的动力了？由罪恶感到赎罪需求有什么必然性吗？人心向善难道不是人的本能而是因为赎罪的需要？”诗酒心中不以为然，连声质问。
“你现在这样急于否定我的论断，甚至生气了，是因为你认为我已经假定你有罪，所以你就一心想着要反驳我了。这是自己保护的本能，不是理性的态度。”翟冷冷地说：“我不认为人有人心向善的本能。人只有自我保护的本能，会条件反射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像你刚才的反应那样。至于人想要弥补缺憾和想赎罪，是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属于人的社会性的需要，与本能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请你不必生气，我只是想借你的原话来说明一些问题，并不是有意冒犯你。你那句话让我想到：人因为有所不足，才有想要自我满足的愿望，而自我满足的愿望，是很多不可思议的行为的动机。”
诗酒沉默了。她想起莉莉，莉莉已经在汶川大地震中牺牲了。谁知道呢，也许真是因为莉莉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痛心疾首的缺憾，才有了这次为了清儿冒死爬拇指山的疯狂举动吧。。。
“年轻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的内心会特别被某个人感动，毫不犹豫地打开心门让她闯进来，让她成为自己的恋人，还有最亲密的朋友。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异性相吸，是在某个特定情境下偶然发生的。一直过了很多年，我才醒悟到：我之所以会那么疯狂地爱上兰馨，其实是因为她跟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的身上具有我最缺少的特质，所以才特别让我觉得有魅力。”翟又开始说，用的是冷静剖析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往事，而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兰馨，她是你的太太吗？”翟停下来时，诗酒忍不住问。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已经七，八年没见过她了。”翟毫无表情地说。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