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全美国艺术院校会议,今年在洛杉矶召开。我不是喜欢开会的人,当然不去凑热闹,但是很多学校的教授都赶来,借机会会朋友,或者游览洛杉矶。波尼教授从西雅图来,她是那里的艺术学院的美术系主任,我曾经在那个学校做了三年的客座教授,很高兴把她接到家里来款待。
我开车到洛杉矶的downtown找她,在一个太热闹的地段,她刚刚结束她们弗吉尼亚大学的校友会,在街边等我。虽然我明明地看到一辆警车就在那里,这一段没有可以停车的任何可能,为了不让她失望,我还是停下来,走出来叫她,心里想,即使警察上来给罚单也认了。她和几个朋友看到我,都一起过来,一个个地介绍,我心里想:完了,这样拖延下去,真的要拿罚单了,......可是我们说完话,握了手,让波尼坐进我的小车,再说再见,警察最终没有上来打搅,可能他看得出来:我们有很久没有见面了。
我是由波尼介绍去西雅图的,虽然即使客座教授,也经过了严格的面试,从一大批人中选出来,我写过一篇文章,当时还记下来有多少应聘信,现在模糊了,反正也不容易,主要是得益于先在那个学校教了一段,学生们都很欢迎,才有实际的教学成果的证明。当时离开西雅图,到波士顿面试我现在在洛杉矶的全职教授工作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当时的条件,不容许我再跑来跑去折腾了,希望几乎是零,可是波尼还是鼓励我,说不管怎么样,试试看,可以了解美国高校聘用教授的流程,多一些经验也好,所以就去了。当然,波尼也是为我写推荐的几个同事之一,尽管她也希望我留在西雅图等待她的学校有空缺的位置申请,还是很吃惊我竟然很顺利地被录用了,并且非常地感慨她的学校损失了一个人才。
她坐进我的车,说你换了车了?!那个时候,我开的是PTCruiser,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我的大儿子不到三岁,小儿子不到一岁,我们独立日还在她家过的,没过几天,就整个的家搬迁了。她说每次到Bellevue都觉得我们还住在那里,现在Bellevue到西雅图之间的公路收费了,一个往返要七美元,要是当时我在的时候这样,一定要昏倒了。
她的学校在这几年也在扩充,又和北京的中央美院在做交流,有两个版画的教授要去彼此学校做客座艺术家。她提到的人的名字我有点耳熟,时事变迁,很多的人事,忽近忽远,真不知道老天的安排有怎么样的玄机,或许对我来说,知道等于不知道。但是有一个老的雕塑教授退休了,那是一个和我很谈得来的老人。其他的消息就是她们学校的院长谢尔盖也退休了,现在新的女院长是原来加州艺术学院的教务长,这和她的前任一样,也是加州过去的,而那位前任的老院长谢尔盖,竟然就是我们学校的前任院长,这是芭芭拉,现任的院长告诉我的,当时我头都晕了,怎么可能这样巧?!所以在我来洛杉矶之前,终于去谢尔盖办公室拜访了他。我说:我只是偶然地看到洛杉矶那所大学的空缺,带着试试看的心理去应聘,没有想到那里的前任院长早一步飞到西雅图在我的上面(楼上)已经做了院长,他听了哈哈大笑。所以可能象波尼这样的两方面的教授同事,会认为这简直是一种交换,可是我这个当事人自己却蒙在鼓里,老天爷玩得太妙了。
波尼来到家里,和我的妻子兴奋地聊个没完,她在路上已经困了,说每天起得早,可是这会儿象吃了兴奋剂一样。我终于说:波尼起得早,明天再聊吧。她去睡觉了。我叫妻子给我下个混沌吃,一会儿,混沌要好了,波尼出来,说:我闻到好味道了,能不能吃点?......这边她和我们一起吃东西聊天,那边两个顽童溜进她的房间,找出她的iPad在那里玩,真把我气坏了。
第二天带波尼参观我的画展,我的办公室和画室,又一路开过圣莫妮卡山,开过太平洋海滨大道,这些我日常生活工作和路过的地方,都是波尼在她的来信中经常说起要看看的,她生长在弗吉尼亚海滩,所以从Downtown接她回家的时候,刚跨过405,她就说:这里是不是离海边很近,我已经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其实我也曾经在弗吉尼亚海滨住过几个月,我写到过Bob和Ellie夫妇,就住在那里。妻子和我当时在我所在访问的大学的华人(台湾)教授家住,也去一家教会,是第一浸礼教会,这位教授是介绍我们参加的教会领导人之一。最近,他在来信里还提到最近引起关注的林书豪,提到他的父母都是我们同一个大学的校友,他们一家都来过这家教会,而林的母亲的妹妹,一直在这家教会,他说我们应该都面熟的,可我想不起来了。毕竟离开弗吉尼亚有很多年了,连这位台湾教授的子女都已经从大学毕业工作了,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刚到西雅图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刚从宾大一个著名的经济学院毕业,到微软做比尔·盖茨的秘书。其实,弗吉尼亚的华人圈子里,也的确是卧虎藏龙,有好几个理科的台湾教授,都通晓中国古籍,修养很高,在教会作讲座,都会联系古今,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他们的子女,也都进的常青藤校。我和波尼也提到林书豪,她一点也不了解,还以为我在说姚明呢,其实,在我们学校里,也没有人提到过他,篮球并不是艺术圈太关注的。
短短两天,没有特别的安排吃饭应酬,等送她去机场回来,还是觉得挺累的,为什么觉得累呢?因为短时间里面太多的回忆,关于弗吉尼亚的,关于西雅图的,我发现回忆人生的过去,很容易觉得累,好像要在几天里要重新经历这么多年的故事;到咖啡店坐一会儿,竟然是一个学生在那里打工,克莱尔,高挑而柔美的女孩,好了,我又回到加利福尼亚了。
(《在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