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不是一天就能建起来的。更何况是两座城。一座城兴了。另一座亡了。总是这样。那么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建两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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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们主动找我,我几乎快忘了我还欠着人饭馆十五块钱。

我不是故意要忘记这件事。实际上我最不喜欢欠人钱的感觉。跟时建这么些日子,从来没要求他送过我东西。碰上节日他给我礼物,我也会马上回一件给他。所以分得很轻松,无论在感情和财物上,我都不欠他的。

况且我的身份证还在人家那里。虽然那是张旧的,上大学的时候办的,但还没过期,我也不至于就为了省十五块钱去报失,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另办一张。

实在是没时间。自从进了公司,就好像掉进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里,被裹着往前游。外面还下着雨,我心里也是熙熙攘攘的。带我的靳姐对我说,你要想有一天能指使别人,先学会虐待自己。

靳姐是一个很有风度的女人。每天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她是公司的老员工,在媒体界有很多关系,所以公司决策她都能说得上话。姚思辰悄悄告诉我,靳姐有四十多岁了。但我看不出她的年龄。姚思辰还告诉我,靳姐是余总的地下情人,这个我同样看不出来,但是余总显然很信任靳姐。

那天晚上在歌厅,姚思辰坐在我旁边,把很多公司里的事情悄悄地讲给我听。每隔几句话,她都会神秘兮兮地加一句,“你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几乎肯定她说的那些在公司里都已经不再是秘密。都有人知道了还能叫秘密吗?我要是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她一准吓晕过去。

姚思辰的话在卡拉OK声中若隐若现,几个男同事拿着啤酒瓶凑过来跟我碰杯,喝了两口就被姚思辰轰走了,只有冯翔非死皮赖脸地坐在旁边,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翻歌本和摆弄遥控器。周力行坐在另一个沙发的角落里,我知道他在注视着我,我盯着电视屏幕,故意不去看他。

手机又响起来,是那个饭馆的小伙子。他说他已经到歌厅了,在前台等我。我心里有些感激,刚才我已经对他说了包间号,他没有冒冒失失闯进来,我相信是为了顾及我在同事面前不大好看。

我说好的,我马上出来。

姚思辰问我,“男朋友啊?”

我从自己的包里翻出钱夹,笑着站起身,对她说,我出去一下。

歌厅前台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儿青年,腋下夹着摩托车头盔。我马上就认出他来,那天在饭馆他还扶了我一把。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冲我笑笑,把手中攥着的东西递给我。

“戈红小姐,这是您的身份证。”

我从钱夹里抽出两张纸币递给他说,“这是我的饭钱。”

他连忙把头盔放在台子上,一手去摸牛仔裤的后兜。

“我找您钱。”

我说,“不用找了。谢谢你跑一趟。”

他点点头,问我,“那您还要发票吗?”

我说,“不要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以后有空欢迎您还来店里吃饭。”

我说,“好,下次我会注意一定不再把钱丢了。”

他又对我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我正要回房间,忽然看见他的摩托车头盔还在台子上,赶忙追出去。

“喂,你忘了这个,“我在歌厅门口叫住他,“再次谢谢你,专门跑一趟。开车慢些,回见。”

他说,“对不起忘了,谢谢你啊。”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这个饭馆的小伙子看起来挺懂事的。他在电话里说他叫什么来着?小高?高什么?

那晚上他们唱歌到很晚,八个人开了四箱啤酒。大家都挺高兴,我也不好意思先离开,只好陪着他们说笑。冯翔又喝多了,不过这次自己还能走,几个同事互相扶着到街上去拦出租车。周力行给司机打电话的时候,姚思辰靠在周力行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地说,“周经理,我不行了。我不管。你得把我送回去。”周力行看着我有些为难地说,“戈红,要不我先把思辰送回去再让小张回来接你?”我很理解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周力行说那好,的票留着我给你报销。

在歌厅门口我跟他们招手说拜拜。那辆车里连司机小张只有三个人。我想,为什么大家总喜欢隐瞒一些显而易见的秘密呢?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一觉睡到十一点。起来拉开窗帘一看,都出太阳了。禇灵灵不在房间里,每个星期六上午她都要去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男孩画画。

我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慢慢地吃。阳光把灰尘投射在窗玻璃上,楼下大街不断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坐在那里我忽然想起了时建,分手后我们一直再没联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天气那么好,我想自己的心情不能因为前男友就坏掉了。我决定出门去给自己挑台新手机。我的手机已经彻底不能用了,昨天晚上还是借的灵灵的手机。

可是前男友是无所不在的。一走进中国移动的营业厅我就看见了时建。他正站在自动业务机前,鬼鬼祟祟地查看屏幕上的数据。

我忽然冲动地跑上去。象过去一样拍他的肩膀,“哥们儿,玩什么呢?”

他几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是我,不自然地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手机坏了,来买手机,你又在查谁的电话记录了?”

“我就是看一下余额......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我刚想回答,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叫,“时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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