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常常和我通过电子邮件联系。首先是我爸爸。朋友一听送邮件,以为他一定在中国。其实不管他在中国或美国,他老人家耳朵不好,常常听不到手机的铃声,所以衣妹儿来往是最方便的。爸爸在美国时,我们带孩子去迪斯尼游玩,他不感兴趣,就在家坚守阵地。我和他频频互送衣妹儿。“爸爸:一个人在家,革命形势如何?”爸爸回答,“天下太平。”我嘱咐,“爸爸:门口的栀子花请尽快浇水。”爸爸答,“我已经将观世音菩萨的杨柳水到处洒了一遍。”总之,事无巨细,想到就一封衣妹儿,频繁联系。
孩子们也时不时地和我电子邮件来往。大女儿要是写邮件来,一定是手机丢了或找不到了,因为平时她总是发短信的。她的风格是一水儿的小写字母,如:mommy, so far i have all a pluses but that probably wont last long.....:P (face w/ tongue sticking out) i skinned my knee when slipping on snow so now it hurts a bit and its bleeding. have a nice day mommy。一点点鼓励加安慰,就可以抚平一颗脆弱的小心灵了。
小女儿的好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两个人放学以后觉得还有话要说,于是寄信。巴掌大的小纸片,写两三句话,寄给两英里外的好朋友。有一天,我发现她写三张小纸片,一下子寄三封信,用三枚邮票,遂给女儿建立了一个电子邮箱。现在人家和好几个小朋友衣妹儿来往,比寄信快捷多了。记得第一次收到她回我的邮件,开头是,“Dear Mama,”我大吃一惊,怎么像是《阿甘正传》里的Forrest Gump写来的?因为只有Forrest以他浓重的美国南方口音,才管他妈叫Mama,而不是Mom或者Mother。再读下去,才明白,原来我给她的衣妹儿融贯中西,叫她Dear Meimei,所以人家也效仿,叫我Dear Mama。俺家十一岁的儿子回个衣妹儿总是直来直往、惜墨如金,跟发电报似的。只有这个八岁的小女儿,每封邮件总是有称呼,有内容,有落款,所以我最喜欢收到她的邮件了。
前一段我的邮箱被黑客侵袭,以我的名义给所有通讯录上的邮址寄邮件。我发现后,赶紧把邮箱的密码换了,并给亲朋好友发信,告诉他们不能打开前一封邮件,因为里面有病毒。回家也和小朋友们探讨了如何鉴别黑客发出的邮件,比如叫你打开一个网址;让你输入自己的信息;或者邮件里没有称呼,因为黑客无法知道对方的名字;等等。
过了几个星期,我突然收到儿子的一个邮件,当然还是一贯的电报体:“Is this you or the hacker? If it's you, what is my teacher's name?”看得我莫名其妙。再往下看,有我给孩子的原件:“Dear son, I love you. Mom。”我依稀记得给孩子们送过这个邮件,但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触动了我,让我如此肉麻兮兮。也许是最近接到的一个的消息,朋友告知他最近被发现有晚期癌症,而他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般大,让我感慨万分、唏嘘不已。
怪不得孩子怀疑是黑客:如此多愁善感,不象虎妈;内容又很含糊,没有上下文;更重要的是,没有准确的称呼!孩子不肯定是否黑客已将他妈的电子邮箱暴力劫持,带着面纱假装温情脉脉的妈妈,于是询问,“你是我妈还是黑客?”并且出了一道测试题,“如果你是我妈,我的老师是谁?”我笑了,这问题提得特别好,是妈妈都不会被难倒。犹记几天前孩子他爹打电话找我,语气极为友好礼貌,“不好意思请问你一下,我要给儿子送东西到学校,他的老师叫什么?”
我自信满满地一键一键,打出了班主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