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送到楼下,卸下四五包菜让他自己上楼去。
“你去哪里?”他不解地问道。
“我去我朋友那里。”
“不会去昕亦那里吧?”
“管你什么事。”我回车里,他拦住了车。
“你总得帮我把这些搬上楼再走吧?”
“你又不是女人,这点东西累不死你。”我说。
“你! Fuck!”他骂了 一句,让在一边,我踩了一脚油门。
没有多久我就后悔了,和Calvin有气,干嘛跟Tony过不去?这小孩子是烦,但是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快乐。
自从和Calvin分手之后就没有陪陈江锻炼过,他已经催了我两次。打完乒乓球,我把这事跟他摊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室友,这事这样了了也好,重新开始,找个漂亮的媳妇生个英俊的小张林。”
“我把爱情戒了。”
“那也能结婚生子,好多夫妻之间是没有爱情的。”他说。
“我不想害别人。”
“你崇高,不谈了,我们快走吧,艾玛说你有一个多月没有过来吃饭了,要多做几个菜。”
我正要启动车,手机有短信进来,掏出来一看,是Tony,他说:对不起,请接受我的道歉,回来吃饭吧,我和两只温哥华蟹虔诚地等着你。我笑了出来。
“是谁?是Calvin吗? 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陈江凑过头来看手机。
“是我的一个老乡,这些天暂时住在我那里,做一手好菜,要不今晚上去我那里吃饭?大楼里有游泳池,望望和甜甜可以游会儿泳,艾玛也就不用费劲地做饭了。”我建议道。
“好主意,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艾玛是否开始做饭了,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过去。”
我拨通了Tony的手机,他一接起来就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当他听到我要叫上朋友一家来吃饭的时候,便很兴奋,问了他们是哪里人,喜欢吃什么等等一大堆问题。
我先送陈江回了家,刚掉头出来,又是Tony的电话,问我能不能到超市门口接他一下,省得他大包小包地挤巴士。我绕道去接了他,他快乐得像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兴奋地唠叨着又买了两只温哥华蟹,还买了些贵州辣酱和酸菜。
他井井有条地准备着晚饭,我在一边按着他的吩咐帮他,这小子做起事来还真有那么回事,绝不像他为人那样油腔滑调。
“你看上去还挺专业的,是不是在你们酒吧的厨房里干过?”他问我。
“没有,是Calvin教我的,他……。”说了一半,我没有再继续。
“这次是你自己提的。”他谄笑着看着我,我低头洗茄子,不去理他。
“我看,你还是忘了他吧。”
“啊”我叫了出来,手指被茄子蒂上的刺给刺了一下,他过来,抓起我的手,把滴血的手指含在了嘴里,温热的舌头紧紧地包围着手指,那种久违了的感觉顿时涌了上心头……。
电话铃声响起, 我惊醒过来, 从他的嘴里抽出手指,是楼下的管理处通知我陈江一家已经到来。
这临时的一顿晚餐很丰富,有我们江浙一带的葱姜炒蟹,手撕凉拌茄子,家常豆腐煲,还有为陈江他们特意做的酸菜鱼,宫宝鸡丁。陈江说好吃,连艾玛也一个劲地称赞Tony的手艺,孩子们特喜欢凉拌茄子和家常豆腐煲。
吃过饭,孩子们要去游泳,陈江吃得撑了点不想去,Tony就自告奋勇地陪艾玛和孩子们去游泳,家里就只剩下我和陈江两个人。
“通常租这样的房子要1200-1300 吧?太贵了,搬我们那里去吧,我让望望和甜甜睡一间。”陈江喝着Tony 的西湖龙井说。
“那不行,他现在大了,你应该给他一个自己的空间。”
“我让地下室的学生搬走一个,你就勉强一下,反正只是睡个觉而已,其它时间都在楼上和我们在一起。”
“谢了,等房东回来了,我就找个小一点的一室一厅公寓。”
“搬家通知我一声,你以前的家具还在我这里。”
我突然间想起四年前搬到Calvin那里去的时候,陈江说他把我的家具留着,说不定哪天要用,那时候觉得很好笑,我怎么会从Calvin那里搬出来?现在真被他说中了,心底浮起一片感伤。
“我觉得那个Tony有点不大对头,对你有那么点不正常。”
我不语,这事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不要刚走出一个围城,又迈入另一个围城。”
“不会的,我正寻思着怎么赶走他呢,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房东,帮我想个法子出来。”我向他求救。
“我从来都是个为人友善的房东。”他标榜自己说,然后又加 了一句:“这小伙子菜做得真不错,比艾玛要好多了。”
陈江他们走后Tony去洗手间冲洗身上游泳池里的氯水,我洗着那些洗碗机放不下的炒锅汤锅。多少个傍晚,我下班回家做好饭菜,等着Calvin回来一起吃,饭后我会收拾厨房,而他总是坐在breakfast table边上望着我的测影,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等我把锅盆过了水,他就站起来把它们擦干放好,这一切,天天重复着,没有谁觉得是累赘,现在…….我的眼睛被水龙头上冒出的热气熏模糊了。
一个温热的身体从我的身后贴了上来,手温柔地在我的胸前抚摸着,这种温馨,我总是很陶醉,总是情不自禁。我把头往后仰了仰,寻找着他的脸颊,当温热潮湿的舌尖在我的颈部之间滑过的时候,那和Calvin截然不同的亲热方式使我猛然惊醒,用粘满洗洁精的手粗鲁地推开了Tony。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赤裸的身体上只有一条白色的狭窄内裤,白色,诱人的白色,里面的内容紧紧地鼓起,我转回身去继续着清洗,边想着该怎么跟他说。
“我能感觉到你想要,非常想要。”是他先开的口,大言不惭。
“对不起,我是把你当作他了。”我说,没有回头。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作他。”他说得很温柔,然后一把抱住了我,我使劲地挣扎,他抱得更紧,情急之下,我用手肘重重地往后面撞去,他“啊”地叫了一声,松开了。
身后非常安静,我害怕了起来,转身看过去,他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小腹,我赶紧蹲下去去检查他。
“很痛,是吗?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我有点语无伦次。
他闭着眼睛,满脸痛苦,说不出话来。
“我带你去看急诊。”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起来去找他的衣服,等我找来了衣服,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嘴唇发抖。
“不用去,没事了。”他的声音很微弱。
“真的没事吗?会不会内伤了,这里是什么部位,肝脏?会不会内出血?”我慌乱地查看着他的腹部,一个红色的印子。
“我很冷。”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扶他去床上,替他盖上被子,不敢走开,就坐在边上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怪你。”他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盖在我的手上。
“Tony,对不起,我没有心情去接受另一份感情。”我轻轻地把手移开。他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我移开了视线,不忍心再看着他。
“我等你。”我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到他湿润的双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Tony,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