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毛 思 想”, 厉害 不 !


这 “毛 思 想”, 厉害 不 !文革中的荒唐“流氓罪”:青年因为想女人被判12年(图) :2012/3/9 新华网 评论 9 条 [导读]他当时刚刚20岁,正在青春萌动期。一见漂亮的女孩就脸红心跳,可有机会还是喜欢往女孩们身边凑,夜里还常常做些无法言说的梦……真是肮脏极了!这不是万恶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是什么?    《迷惘的“殉道者”》漫长的铁窗生涯中,有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缠绕着你——一条叫寂寞,它啮咬着你的心灵;一条叫饥饿,它折磨着你的肉身。  四年多的时间里,曾和我同住过一个监号的犯人先后有上百个,大都是萍水相逢,过后即忘,但有一个人在和这两条毒蛇的搏斗中都有令人吃惊的超常表现,让我终身难忘——不要误会,不是敬佩,而仅仅是惊讶。  他叫裴和阳,是许昌县椹涧公社的青年农民——准确点,应该说他是个“返乡知青”。他是“文革”中的高中毕业生,这是那时他所能获得的最高学历,因为当时所有大学都停止招生了。那种在大字报、大辩论、大批判、大串联中的造反经历,不也是一种特殊的学习和训练吗?他可以说是那场“大革命”的“科班毕业生”和直接产物。强调这一点很有必要,非如此,便不能理解和解释此后他的人生轨迹和悲剧下场。  裴和阳回村后,以他在村中的最高学历,和他对“文革”话语的熟练掌握,受到村中掌权者的青睐。他没有去当个“普通劳动者”,而是当上了村广播站的编辑兼播音员。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可是个美差,既不受风吹日晒,又风头十足,天天让自己的声音覆盖整个村庄,这是何等的荣耀和享受?大约相当于现在电视台的主持人吧。他每天的主要任务,是转播“两报一刊”的社论和当天的重要新闻。其余的时间,放放“样板戏”的唱片和“红歌”的录音,偶尔也会广播几条村里的通知或村干部的讲话,倒也不费他什么劲。最让他得意和热衷的是,他还可以自己动笔写点“大批判文章”,写完了在大喇叭上一念,好歹也算是一种发表啊。内容倒不发愁,“小报学大报,大报学梁效”,跟风学样就行,不会有多大差错。  “裴大眼”(这是他的外号)的幸福生活让村里好多年轻人艳羡不已。   但是,好景不长……  1975年的秋天。一天上午,我所住的监号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身材消瘦,但服装还算整洁的年轻人抱着被褥走了进来。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眼睛,大大的,稍微有点凸出,眼神充满了迷乱和困惑。他站在门口,半天一动不动,似乎搞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送他进来的看守对我说:“给他讲讲看守所的规矩。”说完就锁上门走了。   这就是裴和阳。  问他犯了什么罪,他半天不吭气,最后低声说了句:“他们说是流氓罪。”然后两颗大泪珠从脸上垂落。  “让人家抓住了,还是被别人检举了?”同号的几个犯人兴奋起来,连连追问。这些人对强奸、通奸、流氓之类的“黄案”特别感兴趣,进来个这样的犯人,非问个底朝天不可。  但裴和阳的回答让人意外:“没人抓,也没人检举,是我自己交代的。”  经过几天的反复盘问,我才慢慢弄明白他进来的原因。  “文革”一开始,经常举行“斗私批修”会,像宗教的“告解”仪式一样,人人过关。这一套仪程,连裴和阳所在的农村也不能例外。  上级的要求是每人都要“狠斗私字一闪念”,公开坦白和批判自己思想深处的资产阶级思想,做到“亮私不怕丑,揭私不怕疼,斗私不留情”。而能否做到这一点,则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对领袖“献忠心”了的检验尺度。  但这一套说辞太高深了,农民们哪里听得懂?结果一连几个晚上,会议开得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发言,发言的也是东扯葫芦西扯瓢,说得不上纲也不上线。驻队干部到公社一汇报,村革委会主任就挨了批评。  主任找到裴和阳:“你是高中生,在外面见过大世面。这私怎么斗,修怎么批,你带个头,给大家做个样板,好吗?”许诺这个头带得好,可以考虑介绍他入党,并推荐他当“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去参加全县的“讲用会”……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根本无法明白,这在当时是多大的荣誉,也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我认识一个当年曾在全省巡回做“讲用报告”的人,从此踏上仕途,后来青云直上,最后当上了省级高官。)  如此的器重,如此的荣宠,如此的诱惑,怎能不让年轻的裴和阳血热心动?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用了几天的时间,他精心地准备了个发言稿。讲了自己如何向往城市生活,不安心在农村劳动;如何公私不分,把广播室的灯泡拿回自己家;如何羡慕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穿衣打扮都和农村青年不同……但看来看去,总不满意,觉得挖得不深,批得无力,无法起到震撼作用。  那时广为宣传的斗私批修典型——门合同志——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别人知道的要挖,别人不知道的更要挖出来!”也就是说,要把“灵魂深处”不为人知的、最肮脏的资产阶级思想挖出来,才算是达到了“三忠于、四无限”的高度!  他最见不得人的、最肮脏的隐秘是什么呢?   ——是想女人。  他当时刚刚20岁,正在青春萌动期。一见漂亮的女孩就脸红心跳,可有机会还是喜欢往女孩们身边凑,夜里还常常做些无法言说的梦……真是肮脏极了!这不是万恶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是什么?  于是,他站到讲台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把这些隐秘一一道来:  在打麦场上,借教某某女孩学骑自行车的机会,伸手摸过她的屁股……  在菜园小屋躲雨的时候,借帮某某女孩拧湿衣服的机会触过她的乳房……  在村边的池塘边上,曾偷窥过女孩们洗澡……  没人的时候,他偷吻过晾衣绳上的女人内衣……  夜里做梦时,曾梦见和某某拥抱在一起……  一桩桩,一件件,他以“脱裤断尾”的决心,沉痛地坦白了这些当时没人知道,但又绝不可原谅的丑行和思想,痛骂自己猪狗不如,还深挖思想根源,说这都是放松思想改造,偷偷地看了外国资产阶级的坏书所致。他还痛下决心,今后要努力地读毛主席的书,争取早日按毛主席的教导重新做人,“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轰动!效果十分轰动!   但不是主任和他所预想的那种轰动。  他的发言还没结束,会场上就骚动起来,有的女孩哭叫着冲出了会场,有的家长跳起来怒骂,还有人举起拳头要打他……  他目瞪口呆。   主持人狼狈地宣布散会。  几天后,一纸“逮捕令”展示在他面前。上面“犯罪缘由”栏上写着“流氓罪”三个大字。  手铐一戴,他就来到了看守所。   听完了他的犯罪故事后,同号的犯人都很失望,说没彩头。  老犯人韩栓紧鄙夷地怒骂道:“傻X!”然后转过头去,哼起了小曲:“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裴和阳木木地僵坐了几天,失神的眼睛一直望着小窗外的天空,半天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动。  我发现,过了几天以后,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点生气。特别是街头的大喇叭声隔着高墙飘进铁窗时,他的眼睛闪出了亮光,像是重逢了久别的老友。  当时许昌县看守所坐落在市中心,是个明清时代留下来的古老监所,与有名的“关云长夜读春秋”的“春秋楼”只有一墙之隔(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建起了“春秋楼公园”,看守所迁往城外,原址拆毁,成了公园的花坛)。裴和阳来到时,喇叭里整天播送的都是“评水浒、批宋江”的内容。  看得出,这些声音使他兴奋起来了。他走到门前,把头伸出小窗,向看守要笔和纸张。看守问他做什么用,他说要写检查和交代材料。拿到纸笔后,他就急不可待地伏在地上,匆匆地写起来,一会就写满了十几张纸。  听说我上过大学,他把写的东西拿给我看,说请我提点意见。  我一看,这哪是什么检查交代呀,而是一篇篇的“大批判文章”。记得第一篇的开头写道:“邓小平的杏黄旗一举,牛鬼蛇神们纷纷云集……”  我苦笑着说:“你还有心思干这个?你忘了自己如今是什么人了,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了。再说,你写的这些,不都是抄报纸上的吗?有什么意思?”  他正色回答我:“无论到了哪里,无论我成了什么样,我都要跟着毛主席干革命啊!批邓这一大仗,我怎么能不参加呢!”   我无言以对。  第二天“放风”时,他把那些“大批判文章”交给了看守,并且还要求再给些纸张,说他要继续写。  看守所的王海法所长翻了翻他写的东西,黑着脸把他训了一顿:“给你纸笔是让你写检查交代的,谁让你写这些了?这些东西用得着你写吗?”   最后断然地说:“不给了,不给了!”  裴和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呆若木鸡了,终日再无一言。  过了两天,是犯人家属来送生活用品的日子。韩栓紧家人给他送来了冬衣和厚厚的一叠卫生纸,不是城里人用的那种细白的卷纸,而是农村土造的粗糙黄色的“草纸”。  裴和阳的眼睛又发亮了。他凑到韩栓紧身边,讪笑着说:“老韩,这纸给我几张,好吗?”  “干嘛?”韩没有好声气地问。   “我看这纸也能写字,我还想写大批判文章,求求你。”  韩栓紧眼珠一转,阴笑一声,说:  “行啊。可没有白给你的道理。想要,拿馍来换,一个馍换一张!”他可真不愧是个“投机倒把”的老手。  看守所里开饭时,每人每顿是一碗汤,一个馍。汤是萝卜青菜汤,有几根粉丝,上面飘着几个油星;馍大都是黑色的薯干面做的,过年过节才是白面和薯干面的花卷。裴和阳如果拿馍换了纸,就只能用那碗清汤充饥了。  但是,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从此,他一连多日,顿顿只喝菜汤,把馍省下来,找韩栓紧去换草纸。  每拿到一张,他就匆匆地趴到地上,用细密的小字在纸上写起来,写得纸上几乎没有一点空白处……  他枕边的“大批判文章”一张张积累起来,居然成了厚厚的一叠;同时,他眼见得一天天更加消瘦了,脸上黄里透青,两只眼睛显得越来越大,放射着疯狂的亮光,身上的肋骨一根根突出,走起路来不断地打晃……  直到有一天早晨,岗楼上突然架起了机枪,看守点着名叫出一批犯人,把他们五花大绑带出了大门。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开公审宣判大会了。  中午时分,门外汽车吼叫,一些犯人又被押回来了。回来的是判了徒刑,没回来的是已经执行死刑了。  幸好,裴和阳回来了。   “判了多少年?”留在号里的人急忙问道。  裴和阳面如死灰,毫无表情,轻声回答:“12年。” 第二天,他被押走了,不知送到哪个监狱或劳改场去了。  我注意到,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对着那叠“大批判文章”愣了半天,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拿了起来,装到包袱里,带走了。  从此,我再也没听到他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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