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之春(三部曲)

世事忙忙如水流,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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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的春雪

 

 

都市里冰雪的味道和巨大的温差,让人很难察觉到有3月的春象。

 

冰雪开始融化,河水便慢慢上涨,让往事淡泊,让水漫金山。经过401高速公路时,两旁的一些低洼地带,已经被大片的水面侵占;有时会在一夜之间涨水好几米,淹没路途两旁的低矮建筑和围栏。多伦多的建筑师们有独到的防水隔离措施,靠近河流和湖泊的房屋,固若金汤;而河边的松鼠、海狸、野兔和野狼等小动物们,则是在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冬季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备足了食物,移居到了高地,躲避严冬漫漫。

 

春季来临之际,黑熊和驯鹿便出来觅食,并不惧怕人类;道路两旁有很多绘有熊或鹿的警示牌,提醒驾驶者注意刹车和方向盘。路旁的灌木和阔叶林里,常绿的树叶并不多,也见不着许多高山,却时常能瞥见一群群从南美迁徙回家的北美雪燕,让人想起20世纪初最后一只北美旅鸽在地球上绝迹的景象。有时候也很羡慕这些候鸟,不用护照和签证就可以任意飞越国界,然而,这一个世纪的遥远故事,仿佛在这候鸟身上将会重演,令人凄然。

 

残雪未融之际,也正是制作加拿大枫糖的好时机。在大片的枫树林里,可以看见很多枫树1米高处,有一只铁罐;一根铁管从枫树割开的树皮间引流枫糖,直接滴入罐子里,就像早年在海南橡胶园中看见的橡胶树一样。在森林的开阔地带,河面或湖面上有时会漂浮片片未融的冰块,还有一些枯死的树干;这黑黑的和那白白的时而上下起伏,时而前后相撞。林子里面有更多倒斜的枯树,没人清理,这种自然景观,让人感觉像是化石,显得原始而粗放,又彷佛是一座西洋油画的古典长廊。

 

多伦多初春的气候反复较大,恰似家乡的倒春寒。城市的人行道上,冰雪堆积如山。一些人仍然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而有的则穿着连帽外套,或者将外套的衣领竖起御寒。路边及房前屋后的树木依然裹着抵御风雪的粗麻布“外衣”,地面上的融冰盐依旧渐进式地腐蚀着一切,让新移居来的市民慢慢感受这冰雪的浪漫。

 

有时候是春雨连绵,摩天大厦之间有些暖意,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裙裾翩翩;有时候却又忽然下起大雪,重新银装素裹,又一派“春风似剪刀”的刺寒。于是,收起的冬装又得翻出来穿在身上。 一些美丽冻人的多伦多姑娘似乎急于展示自己的美腿,超短裙在大街上飞扬,宛如冰雪中盛开的雪莲,洁白而娇嫩;又如老家水田里的白莲藕,醒目而清凉。

 

当春雪完全消失的时候,大地才显露出生机和温暖。

 

 

多伦多的春水

 

 

清晨的阳光下,门前枯树枝的倒影显现在新绿的草坪上,犹如从太空中看到的亚马逊河流域的地貌,分岔交合、蜿蜒曲折、渐渐发散。

 

冬季里并不冻结的安大略湖,在春天到来之际,更加春意盎然。在湖畔公园的幽静小路上,一些摄影爱好者举起相机,疯狂地摄取湖面、草坪、阳光和沙滩;爱好骑自行车的人们纷纷出动,享受着和煦的春光;晨练的年轻人,右臂上绑着小水壶,左臂上绑着MP3,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满足,还有对大自然的欣赏。要知道,在多伦多这个秋冬漫长的城市里,人们期待春天的心情,是多么令人激动和向往。

 

音乐厅附近湖边波浪起伏的木板路上,一位戴墨镜和花头巾的年轻人,端着一杯Tim Hortons,若无旁人地边走边唱;另一位踩着滑板的年轻人飞驰而过,宛如奏起一曲起伏的五线谱,在风中飘荡。马路的另一侧,一对银发老人手牵着手,感受着爱情不锈的阳光;偶尔也会听到遛狗的主人唤狗的口哨声,而狗儿却只是摇摇尾巴,缓慢跟上。湖边停泊的仿古游船空无一人,湖心却有几艘双人划艇在水中破浪;天空中飞过的海鸥,时而会发出叫声,划破这宁静的早上,让人感受到这春季里的鸟语花香

 

拿起望远镜,看见远处有几只潜鸟,黑色的,棕色的,灰色的,有的则分辨不清颜色,些许遗憾;偶尔,会发现它们轮流沉没于水中,啄食湖里的小鱼或贝壳,尽享美味的早餐。远处列岛公园附近的树林,绿油油一片,许多游艇静静地偎依在一起,承受飞鸟的踩踏,不厌其烦。低头的时候,看见湖畔游过来一对潜鸟;耳边萦绕的,是曾经梦中缠绵的声响,眼里浮动的,是此时湖水深处的迷茫。似乎觉得有一种声音来自远方,在我的心湖里慢慢流淌……

 

走在沙滩边的木板道上,脚下发出咯咯的鸣响;来到湖畔的一个转角,木制的长凳上坐着一位学生模样的金发姑娘。这里是“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的东郊公园,湖水恬静而柳树悠扬。经过的时候,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人,而是在继续埋头看书,沉醉在知识的海洋;十几只天鹅围着一位女士,抢食投来的面包,也不见水面上有浪费的干粮。

 

拾起一块透明的石块,对着阳光,想看看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开心钻”;弯下腰,用力仍向湖面,石块在水面上飞速跳跃,留下一串欢快的浪花和开心的波光。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我打开旅行包,装好鱼竿、诱饵和鱼篮;放线垂钓,听着Lady GaGa的靡靡之音,等待水中的美人鱼,静静地构思明天的希望。

 

 

多伦多的春风

 

 

春天真的醒了,不再是奢望。

 

树梢的点点嫩芽,有的就像精致雕琢的绿宝石或红宝石,而有的则彷佛金鱼婆娑多姿的尾巴,飘柔漫漫;北美帝王蝶已经逐渐返回家园,结束了2000多公里的越冬迁徙,给多伦多大大小小的公园带来了彩色的天堂;松鼠们也钻出地面,匆匆忙忙地寻找着食物,填饱饥饿的肚肠。

 

High Park公园里,多伦多的春季风筝节如往年一样,让许多小朋友实现自己童年的梦想。春风飘来的时候,那些冬季里没有散落的槭树枯叶,发出响铃般的乐曲,再让风儿带向远方。在这温柔的春风里,再次感受到“春姑娘”的娇艳与抚媚,却是身在它乡。工人们割草后泛起的嫩草清香,宛如“春姑娘”之吻,令人倍感快意,无限遐想;又如童年丢手绢的儿歌,伴着片片的绿,将绿色悄悄放在小朋友的身旁。

 

在低矮的灌木林里,花草点缀的草丛中,小朋友们嬉戏追逐,那种动若脱兔与静若处子交织的画面,令人回忆起童年时光。随手拉起一根新绿的车前草,看不出与老家的车前草有什么两样,但却寻不见会“荆楚斗草”游戏的玩家,又丢在一旁。然而,这里既没有中央大街的摩天大楼,也没有唐人街的人潮车流,满目皆是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还有一块加拿大枫叶形状的彩色草坪,静静地躺在微风湖畔。

 

放眼望去,天空中的“小动物们”在各自主人的引领下争奇斗艳,相互陪伴;地面的主人反而是孤身一人,只有一种寄托在天上。春风无力的傍晚,人们陆续卷起风筝线;我也开始收回我的那个“海市蜃楼”,装进自己的行囊。伴随远处飘来BBQ的肉香,我打开自备的折叠桌,摆上晚餐和蜡烛;架起三角帐篷,喷洒防虫的玫瑰香。

 

晚霞过后,一阵晚风轻推着帐篷的四周,感觉有些清凉。默然抬头,湛蓝的天边有一轮明月,虽不是满月,但很光亮;春风轻轻飘过,几颗星星变得暗淡无光,而月亮却没有被吹弯。就像此时心情一样,清淡却有些期待;也许是新生活的繁忙,而将故乡的思念遗忘。

 

身边的湖水缓缓地流淌着春的气息,没有夏季成群的鱼儿和水鸟,月色轻轻撒在湖面上;柔柔的夜风,明月落湖中,仿佛是一枚清炖的石磙蛋,好大的一锅汤!湖水很静,心境很静,梦中回味着清香的石磙蛋。

 

那夜,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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