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我收到了Tony寄来的一张支票,2360加元,他在信中说他当时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数我给他的钱,手发抖,数了好几次,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后来视线就被泪水浸花了,更是数不清楚。回去后再次清点,发现居然不是个整数,猜想我当时是清空了口袋,又是感动得涕泪齐下,便把所有的密码都改成了我的生日加这个数字。我发短信问他难道不怕我利用这个密码登入他的email帐户偷看他的信,或者偷用他的银行卡,他说我是他最信得过的人,虽然我们做不了情人,但是还是好朋友,我听着,心里很舒服。
六月份我的生日前夕,Tony说他们要去北部无人区,怕手机没有信号,预先祝我生日快乐。我说至今我还不知道哪天是你的生日,他说只要我记着我们俩相遇的那一天就行。我只记得是在昕亦的公寓里遇见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哪个季节都搞不清了,他笑骂我是狼心狗肺,还好没有跟我做情人。最近他的心情特好,我想这跟他的工作和天气转暖很有关系。
“有个人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不料,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最主要的是你对他有感觉吗?”
“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好奇感更多一点。”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冬天的时候我和同事去Edmonton滑雪,帮了一个失去控制的小孩, 他是那个小孩子的滑雪教练。后来,我们又在滑雪场的餐馆里遇见,交谈了些,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他说春天的时候他们经常来我这边攀岩,到时来找我,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玩的,结果前几天他真的打电话给我了,我都忘了他是谁。”他缓缓道来。
“这不是很好吗?你也喜欢攀岩。”我说。
“好是好,可惜我又要出差两个星期,他说他会在这里多呆些天,等我回来一起去攀岩。”
“他是滑雪教练,除了冬天,其它季节不用上班吗?”我很好奇,他居然能等Tony两个星期。
“他是个神奇的人物,冬天做孩子们的滑雪教练,春天和朋友们登山攀岩,偶尔也教些小孩,夏天在西海岸或者东海岸的观鲸船上做解说员,秋天有钱的话就全世界地旅游,口袋空的话就回Edmonton,在餐馆和酒吧打工,并教室内攀岩。”他兴奋地描述道。
“wow,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是不是对鲸鱼很有研究?”我也觉得他挺神奇的。
“他读的是海洋动物研究,专攻鲸鱼,如果他的教授没有课题要做的话,他就这样悠闲地生活着。”
“你们俩学的东西不同,但是有很多相同的兴趣,交往看看了。”我建议道。
“顺其自然了。”他的语气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兴奋。
我真的很高兴,这个人听起来不错,只是不象是那种要安定下来的人,但是他和Tony都年轻,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生日那天我又是一个人过,跟去年一样,下班后去看了一场电影,散场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希望象去年那样能够看到Calvin的missed call, 但是没有。我悻悻地回家,整个晚上没有收到任何人的电话,打开电脑,只有妈妈和莉莉的email,祝我生日快乐。
几天后,John找我,根据以前的经验,他找我准没有好事,果然不出所料,他说夏天即将来临,是卖cottage的好时机。
我应约去他的会计事务所,知道Calvin在那里,特意下了班回去洗个澡,换了件看上去比较显年轻精神的体恤衫和牛仔裤。自从上次去卡尔加里接他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对他的牵挂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他的体型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眼角的皱纹变得明显了,两鬓的灰白头发也增多了。我的心揪了一下,其实就算是和我在一起,他也会变老,这自然的现象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我总是觉得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会更好地照顾他,至少会减缓变老的速度。
他看到我的一刹那,眼神是放光的,我知道自己显年轻,而且又喜欢锻炼身体。
“你最近好吗?”他轻声地问我。
“不错。”我回答。
“工作还可以吗?”他接着问。
“不错。”我接着回答。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或者是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都不能说,还好,John和房产代理商很快就进来了。自我介绍了之后,房产代理商就说明了签署这份代理协议的目的,然后递给Calvin签字,他很快就签了。
我一直盯着他在文件上的手,还是那样纤细修长,有点象女人的手,只是尺寸大很多,它们很灵巧,可以绘出美丽的图画,可以弹出动听的音乐,可以烧出美味的佳肴,也可以让我醉生梦死……。
“啊?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来,接过代理商递给我的文件,手有些发抖,笔就从文件上滑过,掉到了桌下。
我慌忙地弯腰去桌下找,看到Calvin 的脸,也在桌下,测着,是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看的角度,我的脸立即发烫,他的眼睛里有着我看不懂的内容。
我找到了笔,捡了起来,代理商伸过手来指出需要我要签字的地方,就在Calvin的签字旁边,那熟悉的字迹,曾经他坐在我的腿上,我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我的名字,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他的名字……我的眼睛看出去有点花,我知道,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John,你能不能带Mr. Williams 去休息室喝杯咖啡?”我听到Calvin 的声音,然后他们便关门出去了。
“Lin,如果你不想卖的话,我们就不卖,我把它转给你。”他说。
“我不要,你设计和装修,花了很多的心血在上面,还是你留着吧。”我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这是按照我们俩的品味装修的。”他停了会儿,又说:“我后来很少去那里,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我抬头看他,他正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Lin,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成这样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依然低着头。
“不是你的错,是我一手造成的,该谴责人的是我,我一直没有好好地珍惜……。”
“是我没有好好地珍惜,不是你。”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我抬头看他,他正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真想冲过去抱住他,乞求他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好地珍惜对方,但是我没有勇气。刚才他签字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前几天我的生日,他也忘了,我们重新开始的概率是零。
“你让他们进来吧。”我说,他望着我,足足一分钟,眼泪从睫毛中滑下。
他用手拭去眼泪,指指我的脸,我也用手抹了一把,然后他叫John和Mr. Williams 进来, 我迅速地在他的旁边签上了我的名字。
“谢谢你们,等你们清理好Cottage,通知我一声,我就开始登广告,希望能早点卖掉并卖个好价钱。”房地产代理商说。
“Lin你哪个周末有空,里面有些你的东西。”Calvin 问我。
“我只有星期天有空。”
“那下个星期天好吗?”
“行。”我说,然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