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工程做到一半,进度就慢下来。刚开始的时候,工人们早上七点就来了,因为大门的对讲被我掐断了,他们只好短信给我,有时候一直等到我醒来。可是孩子们开学以后,我不得不很早起来送女儿过马路去车站,然后空暇喝杯咖啡-男孩儿们的学校开门要足足晚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给工人们开门,可是,他们最近来得却不勤了,有时候来专门装门窗的,有时候来做墙的,或者做屋顶的,都不定时,而我的生物钟已经给调得早了,这个时候,往往就看看花园,出神一下。
喷水池的水还没有开启,却从上面一层轻轻地飘下水来,落在下面的池里,溅起来,再推开来,做成丝绒一样漂亮的皱褶,很静很柔。可以看到昨夜的松影一点点变淡,再透过东边藩篱的曙光,照出露水的晶莹。还有一声不响啄食的野鸽,小心地在工地的木屑里搜索着,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丁香花气味也盖住了暴露在外面的水泥和砖石味道,好象让人暂时忘掉工程造成的种种不便。
虽然每天会有一千个期待,要看到某一个局部的完成,每天也有一千个主意,要完善和推进工程的进度,但是除非自己亲手去做,指望别人做的往往有一千个不如意,有时候一天都盯着的,恰恰去接了一下孩子们回家,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工地上就出了差错,甚至不可挽回。所以,早上的这么一点时间,对接下来的工程会觉得有期待,也有厌烦-天已经入了秋,真是一个撂下所有的工作去享受的时节啊。我们的生活,往往因为很多要寄希望在别人身上,才失望得很多,其实如果自己可以做到希望的东西,就完全把幸福把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就说造房子的事情,有时候等检查一个签字,要浪费好几天,有时候因为订的几个天窗从东岸送过来(西海岸都“更新”成聚光的天窗,老派的只有东岸还有),就一个多星期相应的东西都停下来等待着,这种时候,公司不会派出零散的工来做,因为那样效率比较差,而我自己就会乘机动手自己整理东西,比如说拆木料,有条理地把原来的一些木结构拆卸下来,可以得到很多几乎全新的木料,甚至还头尾贴着类似条形码的标签,没有办法相信这些是五十多年前的木料,除了颜色暗一点,和新的木料无异。如果让工人们来拆,一定是用电锯“果断”地劈成小段小段的,丢进大垃圾箱里去 - 每小时十多美元的工,不值得耗费在拔钉子上。所以我自己动手做一点,就整理出将来足够我自己给围墙加高或者做个凉亭和露台的木料(有朋友建议最好用新木做,也有道理),尽管不过数百元,还是觉得心里舒服了。和中国的公司不同的是,美国人不会偷工减料,他们几乎是不动脑子地不断去买材料,毫不吝惜地裁用,最后一概丢弃,所以他们的估价一定不会便宜,因为他们真的省不出钱来。
一个电话打断了我的咖啡时光,是一家装修公司来的,说提供我很优惠的室内装饰服务,我笑笑,说“不需要了”,对方很来劲地继续说:“嘿!你看看窗户外面,你看到什么了?”,这是一种美国人“意味深长”的说法,接下来一句一定是“你看到了机会!”,我笑了:“‘机会’就是室内的部分是我自己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