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naka, 是新西兰南岛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我们却因为第一次走错路,与它在北上和南下的路上邂逅了两次。从Fox Glacier到Milford Sound的长途旅行中,Wanaka是我们的中点站,我们将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
Wanaka沿湖的一条街是整个小镇浪漫的体现,教授在这里喝过一杯咖啡,我在羊毛衫店里徘徊,但我们等待的却是同一个时辰,拍摄的是同一棵树。
这本是一颗枯树,而它却在生命的尽头独自顽强地站立在Lake Wanaka里,守候着无数个日出和日落,承受无尽的日晒雨淋。它在秋天的时候曾给摄影师带来过一幅震撼的画面,满山黄色的树是它金色的幕布,它是一位独唱演员,成为这个小镇有名的歌手。它唱出的歌,也流传到了世界各地,让Wanaka变得更加出名。
初春的Wanaka,远处山上依然点缀着白雪,深色的山体并不能让这棵树从背景中分离。所以说,摄影是一个抓住瞬间的活,秋天的黄色不会在春天重现,而春天的白雪又让秋天眷恋。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它无法在每时每刻都这样完美,而懂得珍惜的人,会摄下美丽的瞬间,让它留存在纪念中。
教授到了湖边,经过无数次的角度斟酌,决定下水拍摄。湖水很冷,他的摄影精神令人感动。在他两次下水之间,我们抢时间拍摄了几张。临近日落时的光让山体显得更加深谙,最后我们只能提前回去休息,在次日清晨重新来到这里。
清晨,Lake Wanaka在即将褪去的月光下显得特别的宁静。那棵树象是在湖中静坐,使我的心尤其平静。我看到它独有那种气质,沉静而充满理性,没有半点的做作和张狂,它就是它自己!
然而Wanaka给我最深的印象却在它郊外高山下水边的草场上。一群怀孕的母羊在这里歇息,她们艰难地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却没有公羊的呵护和照顾。
有一只刚出生的小羊引起我的注意,她撑起软弱的双腿,在母亲身上寻找乳汁。而充满母性的妈妈,却拖着带血的胎盘,忍痛弯腰追着小羊,要为她咬断尚未完全脱落的脐带。
我真的是被这一幕感动了。曾几何时,纯风光摄影把动物与大自然的山水分离了?而离开生命脉搏的山水,是否失去了它本有的人情?这种感受在此时此刻是那么强烈地悸动着我的心,或许,我本身是一个延传过生命的母亲,这种在大自然中将情感融入生命的母性的本能,让我更加喜欢新西兰风光中一代代延续的生命。
在Wanaka的逗留时间是短暂的,而Wanaka帮助我对摄影的精神领悟得更多更深刻。在驶往 Milford Sound的路上,我带上墨镜,用耳机塞住自己的双耳,聆听着充满和平的音乐,我感受到新西兰南岛这种与世无争的平静。
我们摄影旅行的最后一站是Milford Sound。Milford Sound在南岛的西南方,是新西兰最大的国家公园 Fiordland National Park 的一部分。
从Wanaka去Milford Sound会经过Queenstown的东部,GPS告诉我们仅仅3个半小时的路程,实际却花了5个多小时才开到。那是因为在靠近Milford Sound的地区有一段比较弯曲陡峭的盘山路,且要通过一段1.27公里的Homer Tunnel。这一地区的路在晚上是封闭的,雨天和雪天也常有临时封路的现象。
应该说我们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们在一场暴雨到来之前几个小时将车开进了Milford Sound。我们入住了一个离开景点仅2公里的比较简陋的旅馆后,立刻就背上器材来到著名的米特峰 ( Mitre Peak )前踩点。谁曾料到,这五分钟的绵绵细雨之后,就再也没有等来米特峰的晴空,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在屋子里细听瀑布和雨的合奏,米特峰完全隐没在雨里。
这一晚我无法入眠,屋子外的雨伴着风猛烈地撞击着窗,只要想到教授和蓝妹第二天决意要去走Milford Sound的两条trail,我就为他们担忧。虽然我不是徒步高手,但是多年来在野外摄影经验告诉我,大雨之后的土质是非常不稳定的,教授又是第一次来到Milford Sound,对trail的地形也不熟悉。此时,除了在心里为他们默默地祈祷,我还能做什么呢?
天亮之前我刚要迷糊地入睡,教授来敲门,要我们提前起床,因为外面的雨停了。待我们赶到米特峰前的峡湾,细雨又开始间歇地洒落在镜头前。米特( Mitre ) 的意思是 " 教冠 ",因为它三角形尖尖的形状很像主教头上的冠座。它是峡湾的最高峰,高达1692米,也是世界上直接从海平面升起的最高峰。厚重的云飞速地在米特峰上驰过,每一个瞬间风景都在突变。
天刚亮,又一场暴雨无情地扫落了我们的情绪。教授和蓝妹因暴雨封路,终于没有了却他们在Milford Sound走一走trail的愿望。我们五人坐了上午11点的观光船。我们没有像船上的老年人坐在船舱里享受着自助餐隔着玻璃窗看风景,尽管这样的角色与家人旅游时我也常常扮演,但只要我的两个脚还能在摇晃的甲板上站得住,只要自己在颠簸的船上还能保持平衡,我还是一手紧抓栏杆,另一手用四个指头勾住相机,用食指对着迎面扑而来的一排排飞瀑不停地按快门。
每拍摄一张我就要背过身用弓着的身体保护着相机擦去镜头上大滴大滴的水珠,先是用镜头布擦,继而用袖子擦,最后撩起外衣用内衣擦。
听了船上工作人员介绍后,我才知道,Milford Sound来自众多1000多米高的山上的瀑布,只有在暴雨后才显得特别壮观,在大风中才会像礼花那样绽放。
所以我这随遇而安的性格又一次让我不为暴雨遗憾,反为暴雨给我们带来的飞瀑所欣慰。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这雄伟的高山下逗留的只能是短暂的瞬间,无论我们是否幸运地抓得住Milford Sound最美丽的光线和时刻,米特峰的永恒都不会为我们所动容。
下了船回到房里,我将最后一包方便面拿到厨房,泡上开水放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吃了下去。这是我两天里吃下去的第三包方便面了。止痛药麻木了我的胃,我倒也不觉得饿。我到图书馆去上网,听到一个导游在焦急地问旅馆工作人员道路什么时候开,他的身边坐了一圈装点好行李退了房但无法离开Milford Sound的学生。
我到服务台去咨询工作人员,她说如果呆会儿路重新开,我们可以离开。我回到餐桌前征询教授,教授说这种关闭和重开路的事在这里常发生,明天我们总会有机会离开这里。之后,队友们都陆续回房休息了。当我重回图书馆的时候,我发现原来热闹的图书馆里一群学生全不见了,继而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明天政府需要炸雪防止雪崩,全天路会封锁,她劝我们如果已经参观了Milford Sound的大部分地方,我们最好趁接下来的十分钟路短暂开放的时候立刻离开。
我心里是清楚的,如果次日全天封路不能退出Milford Sound,我们将错过从Queenstown回北美的三程相连接的飞机。由于我们在网上买的是1800加币的廉价机票,它是将不同航空公司混合起来连接的路线,错过了最初的一程等于错过了全程,临时在机场另买机票,代价将会相当沉重。在跑回房的长长的走廊上,我看见两位工作人员在逐个房敲门劝大家离开,我便敲响了队友的房门,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将所有东西胡乱塞进箱子里,在警察的护送下,我们提前一晚离开了Milford Sound。
紧急疏散虽然是令人紧张和扫兴的。但是当我们开出Milford Sound在一家小镇上的中国餐馆吃饭的时候,看到附近好几大桌的人被挡在Milford Sound外不能进去,我们的心里还是欣慰的。
这五年来好多次的摄影旅行我都遇到过一些大事,比如新疆暴乱等,无独有偶,它总是发生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虽然这些事件对我们观赏风景带来影响,我们还是要为自己早到一天至少还是欣赏到了美丽的事物所感恩。还有什么比高高兴兴去,平平安安回家还美的事呢?
(谢谢大家。下一集终结篇我将撇开摄影,从旅游的角度描述新西兰的衣食住行,以回应大家的关注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