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说有关房子的事。
房子是最有趣的物件。它属于所有人又不属于所有人。它记载着那一刻那家人的情趣和志向,然后与后来人交叉、重叠、发生化学反应后成新的元素,或者被覆盖和彻底否定。
房子是一座永远又暂时的驿站,是开始也是结束。那些曾经的富人已经迁徙到别的地方,他们借房子之手记录曾经的奢华和不可一世,怎奈何过去已无力供现在回味和欣赏;那些曾经的穷人已经迁徙到别的地方,他们借房子之手记录曾经的沧桑和无可奈何,而如今过去的惆怅早已被现在忘记在脑后。
房子是坚守你最重要秘密的从未谋面的挚友,形影不离又若即若离;它看过你所有的动作和情感,听过你所有尚未张口且自己都不曾审视过的自白。
房子是永远敞开的窗口和没有终点的道路,是永无止境的憧憬,也是没有出路的死胡同。房子本身无风水,是住在里面的人给了它风水,有的人守着房子哭有的人守着房子笑。
房子是变化多端的魔术师,是永远猜不透的女人的心情和婆婆的性格。
每一幢房子在每一天的不同时段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每个人下了班都要回家做人生的导演和演员。有的人只有在房子里才会卸掉社会的浓妆,脱掉小丑的外衣,甚至蝉蜕和茧皮。有的人会撕破公众大使的笑脸,对外人很和善对自己人很凶恶;有的人会不向任何人谦让却只应允自己的家人。
房子的眼睛是画。有的画是给别人看的,有的画是给房子配的饰品和玩物,但是所有的画都无一例外不约而同地显示主人的性格。有的家没有画,因为有人觉得假,有人无从下手,有人宁缺勿滥。有的家有很多画,有人用画来显示财富、品位或者与众不同;有人用画来把自己淹没在人海中以带来安全和认同感。有的画长在房子的肉里,有的画是给房子带的假发。
房子的皮肤是墙壁。富人的墙壁总要低沉和咽哑,如同富人呼来唤去和喝斥的声音。中产阶级要色调中性,配合他们和每个阶层都藕断丝连却哪个阶层都不属于的如有若无的忧伤。最平民的百姓受用不起色彩,索性所有墙壁一片白净。另有一些人,骨子里的叛逆和张扬会从鲜艳的色彩中流出来,那些变换莫测的房间,猜不出推开门会是怎样的惊乍。
房子的神韵是风格。不同性格的人会选择不同样式的房子。殖民式房子威严庄重,中规中矩,一进门就左右分开各司其职,最充分和有效地节约能源和利用空间,是务实者的乐园。现代派房子简约大气,外表错落有致内里高挑通透,诸多不对称足以让呆板的眼困惑——是具有艺术气息的人供养的宠物,它以牺牲空间为代价满足唯美的理想。 Ranch 农庄式房子里里外外渗透着乡村风,谦逊的屋檐下每个房间都让你感觉有暖意包围舒服惬意。许多老年社区都是 Ranch 样式,原因大抵如此。维多利亚式房子气势雄伟、精美典雅,往往雕梁画栋,尤以角楼和廊柱为衣装。它的窗户也多呈细长冲天之势, 重楼叠居,望如金碧。
买房犹如婚嫁。没有一年半载的相亲、相恋,时而猜疑到最终铁心,房子不能真正属于自已。拥有的代价不止体现在“婚前”犹多体现在“婚后”。一旦掏空了心灵和存折,就又开始背上按揭的壳。所以说这样的有产者连“蜗牛”都不如,算算即便贷款还清后还要永远支付地产税,倒不如说是名符其实成了“寄居蟹”。一到周末,有产者们就维修内外,侍弄园子,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一不小心就被称作“房奴”。
租房好比恋爱,看好就处,不合即散,没有海誓山盟的约定,只要这一刻的激情和浪漫。所以租房的人往往比较潇洒,周末郊游(在我们这里是颠倒过来“去城里”)、出去吃饭、爬山赏水、钓鱼滑雪,大块的时间要用恋爱的心去筹划,怎么消耗时间都不过分,回家再晚房子也一点没意见没问题,它们的需求早有房东照料和满足。
总之房子面前的那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最好点到为止不去说破。房子的另一面却需要先在时间的灯下沉淀,然后在思想的咖啡机里研磨,最后是在耐心和豁达中浸泡,才能品味其中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