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后的故事

我和他坐在一个房间的地上,背靠床沿,我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他没动,我们谁也没说话,静静的,可以听到墙上钟的滴答声。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不过这样的感觉很舒服,怡静,不自然的希望可以持续久一些,而潜意识里,我觉得有些不妥,我这么想着,醒了。

原来这是个梦很多年没见他了,跟他也没有熟到这种程度,他怎么进了我的梦?不明情愫?还是离回国度假的日子不远了, 情不自禁的想起过去的人和事?可为什么是他?

他是我小学同学。只是在我小学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趣事。只依稀记得他出了名的调皮,被老师K的次数不少。记得一次,老师办公室,听到班主任在说他是很皮,不过很聪明。带着这样的记忆,再见他是在高中.

我那一年,学校有三个高中班,两个理科,一个文科我和他都选了文科。因为眼睛不好,我永远坐在教室的前几排。而他,因为身高关系还是上课小动作太多不想引起老师注意,不得而知,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所以我和他有纠结的机会并不多。

和我“纠结”很多的是WRY当时,WRY和我是唯数不多的女生走读生。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我们走得很近,校内,外很多事会一起做,活动会一起参加,于是有了“四人帮”的绰号。

坐在我后面的是F,不知道他为何上高中,应该不是为了上大学。好像所有的课,他都在看小说,所以他总是安安静静的,不闹事,惹他也只是笑笑,性格很好。

还有就是X,因为一起准备班上元旦文艺演出的关系,有了接触。他的脸皮够厚,性格够放的开,可成大事的样子。

J?不记得为什么,反正每次都有他。当时已有18的个子,一副赖赖,懒懒的样子,不知是功课繁重还是睡眠不足,老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Q是理科班的,是X的好朋友。很帅的一个男孩子,细腻体贴的性格,有时讲话还挺幽默的。

我们一大帮人时常疯来疯去,很开心。一起做了很多那个年龄人会做的,不该做的事,现在想来还觉得快乐,荒诞,而那记忆里没有他。我高中记忆里有他的几件事,并不象是特有回忆价值的美好记忆。 一是政治课上他读检讨书。为什么要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读检讨书我忘了,可他别出心裁的检讨书,再加上他嬉皮笑脸,再假装正经的样子,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在笑。所以他轻松过关了。再有就是全班大扫除的一次,其他人端水的端水,扫地的扫地,可他正事不干,站在水龙头旁边对前来打水的人泼水,玩得似乎很开心。其他同学有不甘,不过没人理会他。轮到我打水了,我不动声色打了满满一盆水,然后把他从头浇到了脚。之后?打扫除顺利完成了。他?当时没考虑他的感受,现在的我应该不会这么做了吧。

高中时,有我最快乐的一段记忆,这是我在很多年以后才体会到的。可惜当时没有用心去记住那点点滴滴。

没有跟他说过太多话,也不记得有一起的活动,基本保持在一个教室里可以达到的最远的距离。就这样,不知何时起,他还是留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总觉得他表面上也许吊儿郎当,坏坏的,可内心里,他清楚知道他要什么,他默默地,全力以赴地,在朝他自己的目标努力。

高中毕业后,我寄了一张明信片给他,支持和鼓励他的坚持,告诉他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短暂地通了一段时间信,于是,我有了一张北国寄来的他侧躺在雪地上微笑的照片。他的笑容很阳光。

然后,听说他学校放假回家,带回了一位高原来的可爱女同学。然后,听说他毕业进了某某局,别人眼里稳定的单位。然后,听说他结婚了,和同单位的一个女孩。很快,他做了爸爸,而我出国了。

接下来,听说他离婚了,又结婚了,又添丁了,又离婚了。每次我回国,感受着中国的巨大变化,也听着他人生如戏的跌宕起伏。而这期间,我遇到了P。那是一个偶然的邂逅,却演变成了一篇永恒的乐章。P给我舒服,安全的感觉。他接受,包容了全部的我。他做到了在爱我的优点的同时也爱我的缺点。我早上睡意朦胧,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样子,他爱我。 我发脾气,使性子,讲歪理的样子,他宠我。在他面前,我知道我永远都可以是那个不经大脑思考就开口的我,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

高中毕业十多年后,在彼此都有了或有过婚姻后,又见到他了。那是我婚后第一次回国,和RW等高中同学在茶室喝茶,不知怎么聊到了他,有人还打了个电话给他。电话到我手里,我信口就来,开了个玩笑,告诉他我明天去他所在的城市,让他来车站接我。我并没去他所在的城市见他,出人意外的,他却在一个晚上来了,说想看看老同学。并肩一起过马路,记忆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侧眼看他,还是他,比我记忆里的他成熟了些。很近,很亲切,可又很陌生。我说第二天要去H市,他说他当我司机。于是他真的送我去了H市。一路上,聊他的工作,他的孩子,各自对婚姻的看法,中国第一次承办的奥运,好象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一本正经地说他去车站等我了,我知道是戏言,却还是有一点点感动。他说要做我的蓝颜知己,心中有一丝丝悸动,希望真的可以,虽然并不清楚蓝颜知己该是什么样。只是觉得,如果知己只有一个,他的红颜知己不是我,他的人生和我的经历没有太多的交集去了解,去认识彼此。每次都觉得去H市路很长,而这次,不期然的就到了。

到了我朋友家,他该说的,不该说的,中文,外文一起来,我狠狠在他背上捶了一拳当警告。我要申明我没打人的习惯,可见了他就有这样的"意外"。他感慨我朋友居家小日子的普通. 看来他还是有点不耐于平凡的惹事个性。或许有人觉得轰轰烈烈,大喜大悲,活在聚焦点的人生才有色彩. 我想我会选择细水长流,平平静静的人生,细细体会看似平淡里的滋味。不需要一千朵玫瑰的浪漫,享受一朵玫瑰带来的喜悦 不需要满汉全席的奢侈,窃喜有人欣赏我的两菜一汤。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 一个关切的眼神,一个默契的微笑,懂我,怜我,信我 饭后一起在夕阳下散步, 闲暇一起带孩子去公园,周末一起打扫清洁,短暂分离,记忆里琐事的温馨,满足生活点滴的幸福.

周末,一帮同学约了去一个农庄玩。去之前接到他的电话,说要把送我去H市一事做为我俩的秘密。我没问为什么,只是说好。我真的希望有个秘密,会感觉有点刺激,可是我们有秘密吗?坐他的车去的农庄,到了那里后,我又感觉到了我们的距离。那天天气很好,又是在桃花开得很美的季节,色泽鲜艳多彩的郁金香,荷塘,小桥,亭台楼阁加上一帮老同学和老同学里的他,很棒的一天,不是吗?

这是我离开学校后见到他最多的一次。我发现认识他那么多年,我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了解他,并不确定我可以准确的概括出他的性格,喜好。我问我自己,我时而会想起的他是我印象中的他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他?

一晃又好几年,在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如大多数已婚的人那样按部就班,温馨,繁忙,充实,当然也有烦恼 和不顺心。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只知道他终于离开他稳定的单位,改行了。当然也该活得有滋有味吧。

这次回国,象每一次回国一样,和高中同学聚了聚。当然是R安排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天生的管理,统筹,社交能力。这么多年来,还可以和高中同学保持频繁的联系,除了网络越来越发达外,她也是原因之一。这次聚会他来了,我坐在了他的旁边,于是他成了我的酒搭档。玩游戏喝酒,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我猜中数字的机率很高,真该去买六合彩。而他无怨言地为我担酒,我们被评为最默契的搭档。饭后在车上,因为饭桌上的默契,他被安排坐我旁边。在颠簸的车上,酒意开始上来,晕晕的,仍能思想,想起回国前几天做的梦。有些事,有些话在没有酒精的情况下,我一定不会说,不去做。酒精松弛了我紧绷的思想神经,不想去太多太深地考虑结果,后果,只是去做当时我想做的事。我把头倚到他肩上,他没动,让我靠着。我不是占卜师,也无通灵能力,在我记忆里,我梦到的事第一次成真了。为什么我以为我想多了,又意外地让我觉得或许我们真的有个小秘密。

网络小说《那些年的暗恋》,读到“最后与你走在一起的人,未必是你内心最珍藏的那个人,但一定是在同一时间里,想与你做同一件事的那个人,也是你最有信心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时,我感慨不已。他会是我内心最珍藏的那个人吗?我无法回答,而最后与我走在一起的人是那个我相信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火星还有撞地球的可能,两条平行线怎么会有交接点?然而这么多年来,挥之不去的不是思念的思念,凡是和他有关的事不自觉地会留心。人可以注意自已的言行,但如何控制自已的思想?年轻时那份纯纯青涩可以持续多久我不知道,时不时想起,记忆里的他 不能忘记我没办法为这份情感定义,也无意再为这份情感定义。只知道这份记忆将伴我一起老去。

 

 

人有很多喜好,可以是一部喜欢的影片,看了十遍,八遍也不厌烦。可以是一首好听的歌,旋律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有人喜欢看书,有人喜欢旅游,我珍惜也感谢我现在所拥有的。如果他愿意,他会是我永远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会学着成为他远方的知己。毕竟,从小学到现在还有联系的人不容易。人到了一定的年龄,觉得该珍惜一切可以珍惜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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