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大门。马雅一头短发,小子似地给了我一拳,说呆鸟新年好。她这一拳还真不轻,我捂着胸口说,新年好也不用给我一拳吧。马雅毫不在意道切,这么轻一下也叫唤?边说着大不咧咧走进来,看见桌上饭菜说还没吃完饭?乾爸乾妈呢?就你一个人?我说他们不在,都出去了,我吃昨天剩菜呢,你吃过没有?要不吃一点?
马雅哼了声说,早吃过了,吃的大餐,才不要吃你的剩菜。我说你不吃我可吃了。马雅盘膝坐在沙发上说请便。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马雅突然说你看见苏可没有?我心虚地说没有。马雅说奇了怪了,今天到她家约她一起上你家玩,她妈妈说她找同学去了。她会去找谁呀?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说你都不知道还问我。马雅想了想,叫道说不定是刘海。我问刘海是谁。马雅说苏可她们班上学习最好的白痴。我好奇道学习最好还是白痴?马雅又切一声,轻蔑地挥了挥手说,那个白痴,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要是踢球,呆鸟你一个抵他十个,玩他跟玩小孩似的。
马雅就是这样,要损你一下,损得你体无完肤,奉承,则奉承得舒舒服服,让你浑身上下舒坦,还绝对不让你感觉她是给你戴高帽,而是让你觉得你原本有此能耐,自己没发现罢了。
我担心苏可在房里憋得难受,几口把剩下的饭刨完,说我得上医院看一个朋友。马雅说好,明天再和苏可一起来找你,到江边去玩。我送马雅到了楼下,回到房里,苏可正默默收碗筷,见我推门进来,抬头勉强笑了笑。我感觉也怪怪的,这么鬼鬼祟祟地瞒着马雅,算什么?本来没什么,一躲反倒着了痕迹。苏可拿碗去厨房清洗。我没拦她,一个人回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苏可收拾完,进来在桌边坐下,也不出声。我坐起来,好一会儿,勉强笑道:“刚才不知怎么慌了神,让你躲起来,其实你根本不用躲。我这把年纪了做事还神神叨叨的。”苏可低头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也慌了,我怕马雅误会生我的气。”
我望着苏可。她轻愁幽幽的模样那样惹人怜爱,我忍不住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我轻轻叫了声小可。苏可抬起头,一双清澈无瑕的大眼睛凝望着我。我说我知道好几个高中谈恋爱的故事,结局是一对都没有成。刘爽当年和我海誓山盟,谁知道大学一年就无疾而终。环境会变人也会变,但付出的永远收不回,空留伤害。小可,我永远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苏可似懂未懂地嗯了声,想了想说呆鸟哥,今天就学到这儿吧。我送她到了门口,苏可说不用送了。我说行。苏可低下了头,低低道:“呆鸟哥,我有句话想问你。不知该不该问?”我说你想问就问。她忸怩好一会儿,才说:“呆鸟哥,你还没忘刘爽姐姐是不是?”我笑了,说:“傻丫头。我现在都是董事长了,还那么不懂事?”苏可抬头笑了,高兴说:“呆鸟哥明天见。”
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过刘爽了。刘爽上大学后没再回过我们这座城市。有传言说她家已迁回湖南老家。大学后期她与同学联系得越来越少,毕业后更彻底消失。过去两年同学聚会没有人跟我提过刘爽,我也没有试图打探。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伤口没有彻底痊愈之前我不会去碰触。今天苏可提起刘爽,突然揭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董事长的头衔没能让我更懂事,我翻出了压在书柜最底层几年都没有动过的断桥合影,凝视着她清幽的双眸,久久不能移开。她欺骗我背叛我,让我最美好的时光在她的阴影下度过,我内心深处却对她没有任何怨恨。我真的是只傻呆鸟吗?
第二天马雅和苏可一起来了。刚巧李老栓也放假回来找我一聚。我们四人一起到小西湖划船。马雅建议租两条船比赛,她和我,李老栓和苏可。我看了眼苏可,苏可也正望着我。我说马雅,你比苏可有力,我比李老栓强壮,我们在同一艘船,比赛就没什么趣了。于是我和苏可一船,李老栓和马雅一船。我牵苏可手上船时,苏可撅了嘴说:“呆鸟哥,你嫌我不够强壮。”我笑笑说:“你不想和我划一条船?”苏可脸红了,羞羞地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独木舟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很难把握住方向。李老栓和马雅还在水面上打转,我们的船已冲了出去,不一会就拉下三四十米。我放慢了速度。苏可也停了桨,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说:“呆鸟哥,我回去想了你跟我说的话,你愿意等我吗?”
“等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可雪白的脸红了,说:“就是、就是等我考上大学。”她羞涩的表情让我明白了她的含义。我的心神一荡说:“好,我等你。不过前提条件是你现在要专心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苏可点点头羞涩地笑了。
李老栓和马雅的船总算追上来。马雅气气呼呼地说李老栓太没用了。李老栓对我宽容地笑了笑,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划完船我们到湖边餐厅用午餐。吃过饭,马雅拉苏可去餐厅外礼品店看看小玩意。我和李老栓聊天。我们聊了些同学间的事。李老栓咳了声,扶了扶眼镜,望着远处的小岛,云淡风轻似地说:“听说刘爽去了美国,在西北大学读MBA或者金融什么的。好象还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