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夺心情大好,缠着隨风道长讲述青衣的往事,隨风道长几杯酒入腹后就打开了话题道:“那应该是差不多四十年前吧,我师兄紀云道长应该也四十多岁,他生性淡漠,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可是有一次他下到江南,那时侯正赶上江南大旱,土地颗粒不收,大批难民饿死街头,一日他在一处街市上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十岁的小女孩,她面黄肌瘦,神情哀伤地坐在一具中年妇女的尸体旁奄奄一息,一位好心的路人看她可怜,塞给她一块玉米面的黄饃饃,让人惊讶的是,那孩子竟没有吃那饃,而是把它放到了那死人的手中道:“娘,拿着它吧,生时您吃不饱,饿死在这路上,孩儿不孝只能在您死后让您带去一口粮,娘,慢慢走,等一下孩儿也会同您一起去了。”说完就把头枕在了那妇人尸身的胸口上,两眼空洞地睁着,没有一滴眼泪。那个女孩儿就是刘雨。
纪云道长也就是在那一刻第一次为雨儿心疼了,他蹲在雨儿面前道:“起来,跟我一起把你娘亲葬了吧,你还小不该这么早就走这条路。”
雨儿道:“如果叔叔真是一个良善之人就在我去之后把我和我娘亲埋在一起吧,容我来生再报答您。”
纪云道长道:“我要现在就埋了你的娘亲,要你今生就报答我。”
说完就真的找人买了棺材埋了那女人,把雨儿背到了背上,背回了終南山,于是雨儿就成了纪云道长唯一的一位徒弟,紀云道长对她疼爱有加,视她如己出,也把他毕生所学尽都传給了她。
雨儿聪慧过人,话语不多,学习和练功十分勤奋,但生性倔强冷漠,十年后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那闭月羞花的容貌无人能及,一身武功也非常人可比,可喜的是她的毒术和医术也与纪云道长不相仲伯了。
可是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突然悄悄地溜下山去,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半个月后雨儿回来了,回来后大病了一场,紀云道长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几天几夜,因为雨儿回来后就了无生趣,一心求死的样子,纪云道长第二次为雨儿心疼了,也就那短短的几天纪云道长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了。
当雨儿见到了师傅的白发后,她端起了药碗流着泪喝下了师傅为她熬的汤药,那天夜里她第一次偎着纪云道长坐下讲述了她的身世。
:“ 娘亲原是一个小家碧玉,生的十分貌美,生性又很好强,一次机缘之下认识了爹,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爹对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最后倆人终于结成连里,婚后,爹更是对娘百般呵护,疼爱至极。
可是正是因为爹对娘的执着和宠爱触怒了我的奶奶,从那时起她就极尽所能地为难我娘,待我出生后,又因为娘生了个女孩而不是男孩她更让娘吃尽了苦头。最后爹为娘做出了大逆不道的选择,带着娘离开了父母祖居,单独立了门户,此举更是让奶奶恨死了我娘。
一次,奶奶籍着祭祖的借口把爹叫了回去,酒足饭饱之后,爹被灌醉了,那夜,奶奶悄悄地安排她极为喜爱的一个丫头睡进了爹的房。
十个月过后爹回家的时候少了,因为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
从那以后我就看着娘整日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娘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县城,流落他乡,那年我六岁,娘靠给人帮佣养活着我,我曾经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地孝敬娘,可是上天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十岁那年是师傅您帮我埋了我娘。”
雨儿象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语气平和,样子也极为平静。
最后, 雨儿告诉纪云道长:“这次我偷偷跑下山去,是去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有能力做的事情,下山后,我去了父亲那里,父亲根本认不出我了,也许他早已忘记了我和母亲,我毒死了奶奶,父亲和他的女人,原本也想毒死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最終没有忍心,在最后关头又给他喂了解药。
我把父亲的尸身埋在了母亲的坟旁,因为我知道母亲直到最后也是对父亲念念不忘。”
看着眼前美的象天使一样的雨儿,用那甜美的声音,柔和的语气讲述着,纪云道长惊骇不已,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却如此的冷酷无情,可是这能怪她吗?又能指责她什么呢?他不是没看到她躺在母亲的尸身旁等死的样子。
他有些后悔不该传授给她那些毒术,可是木已成舟,总不能破斧沉舟吧。最后他冷冷地起身道:“以后不许你再下山了。”
雨儿点头道:“师傅娶了我吧,娶了我我就永远陪在您身旁,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您也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一个人跑下山去做错事,师傅救了我两次,此生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今生我已再无他愿,就和您为伴老死在这終南山上好了。”
紀云道长听了之后怒叱她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小年纪竟如此不堪,会有这种有勃伦理的荒唐之想,你我乃师徒是也。”
雨儿却出奇的冷静道:“我知道您我是师徒,但是你我也是男人和女人,我也不懂什么伦理道德,在这座空山里也没人跟你讲这些教条,我只知道我爱师傅,要陪伴在师傅身旁,永远和师傅在一起。”
紀云道长不知所措,因为他十分了解雨儿的品性,认定了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
他无奈道:“ 雨儿,你还年轻,只有二十岁,而师傅我已经五十有五了,今生你我只有师徒之情,而无夫妻之义,我还不想因为你而晚节不保,留个举世骂名,师傅我会尽快为你寻个好人家把你嫁了。”
雨儿一反常态,竟然嫣然一笑到:“好吧,如果师傅能找到一个肯娶我的人,我就嫁,可是如果到我三十五岁时师傅还找不到人肯娶我,那我就只好委屈师傅了。”
纪云道长问道:“此话当真?不怕找不到肯娶你的人,就怕你不肯嫁。”
雨儿道:“只要你找的到,我一定嫁,当然如果您找不到也一定要娶我。”
紀云道长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番约定塑造了一个江湖上人人闻风色变的青衣刘毒,从那天起,雨儿就脱下了美丽的衣衫,終年一身青衣,头带斗笠,笠悬青纱,变成了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据说妄想一睹真颜的好奇人士均非死即伤,纪云道长为此伤心不已,别说找一个肯娶她的人,就是找一个肯见她的人都很难。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雨儿还有半年就三十五岁的时候,她竟然怀孕了,当她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时跪在纪云道长的房前三天三夜,她求师傅原谅她,说那不是她所愿意的,是被迫发生的一切,如果师傅不肯原谅她,她就只好带着腹中的婴儿以死示清白。
看她情真意切的样子,让人无法不相信,可是举目当世武林高手,谁能有此本事冒犯的了青衣刘毒,还让她身怀有孕?不说她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光是她那出神入化的毒术,如果她不愿意,想沾她衣襟都难,可是三天后当紀云道长看着雨儿凄凄惨惨萎靡不振的模样第三次为她心疼了。他扶起了雨儿,告诉她人活在这世上会有很多意外发生,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既然上天给了你这个孩子,就该生下他好好得活着,也不许再伤无辜了。
雨儿哭了,告诉紀云道长,这就是最致命的伤痛,因为她不可以嫁他了。
李夺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