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纸片

行而知天下,摄而录我知,文而记我得,阅书阅人,皆为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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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静坐,午后的二点半,碎如白沙的雪片已经飞舞了一天。

来来往往的车子,带不起半点声响,只听到自己的心动,在车轮子间辗着,一如那些污雪,沉重地裹住轮子,不堪重负之后,被抛下,然后被下一个轮子裹起。闷闷地,一点一点往前。有些风,或者说,我看到有风,将雪吹斜,时不时地,打散天地间的有序,狂舞一片,静与动,也在心里纠结成一片。

一股冲动,想走出去,在雪里跑。冰冷也许会灌进脖子和胸腔,自己的体温,自己的力量,难道抗不过身边的零度?我是冬天不眠的蛇,漫漫的白沙,会是我的眼泪,也会是我的鼓声,让我停不住匍匐的脚步。我是凌霄之上的云雀,再高傲的呼唤,也为人不见。我也是脚下的一剪草,微卑而虔诚地等待发芽的那一天。披着冬天的仓凉,挣扎,等待。

以前看雪,高高的公寓楼里,只见到它们在空中飘的样子,现在看雪,天上的动和地上的累,都在眼里。原还抱怨选了这样的房子住街角,太闹,现在明白生命中的每一样安排,都有它的理由。街角日夜闪烁的红绿灯前,各色的车辆,在雾蒙蒙里,静静碾过眼角碾过心底。熟悉的,是被碾过的感觉,更熟悉的,是心痛的感觉。莫道是,外面的世界,无声无息;却不知,身处其境,会是怎样地翻作百花浪,心唯自知呵。十字路口的车辆,越来越稀,哪怕是几辆擦肩而过,也是互不相干。人说寂寞如灯,那么孤独如车了。

这样看着莫名地想起一个故事:三个摄影师,看到远处漫天飞舞的白蝴蝶,其中两个摄影师自觉无能为力捕捉住那个美丽的镜头,而第三个摄影师不顾一切追过去,回来的时候,手心里是一把白纸片。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纸片,倒也能始终心安理得。以后的日子里,第三个摄影师还会有这样一份激情吗?如果他也变成了另外两个摄影师,我不能怪他。如果我是那个摄影师,我会将纸片当成蝴蝶,让它们为我美丽,我也会因它们而微笑。

小时候爱雪,爱初雪的白莹干净,爱花棉袄胖嘟嘟的可爱。开始爱上一个人以后,喜欢被拥在怀里的温暖,喜欢另一个掌心在冷雪里驱寒的感觉。当了母亲后,小女儿撒娇般的依恋,即便被我裹得严严实实地抱也抱不住,吃力地在雪里抱往幼儿园,心里是温柔的。到了今天,生活从头来过,万籁俱静地看落雪,心里满是纸片还是蝴蝶?我想,没有区别了。

看过一幅图片,峨嵋山顶,白雪包着红庙,袈裟老僧,笼袖独立。仿佛是,红尘刺眼,一如红、黄、白色的对比,通过老僧的眼,锥心地告诉我:一切蝴蝶如纸片。我的朋友,许多朋友,孜孜不倦地行走,走遍千山万水,起因皆不同,在他们眼里,一切纸片皆蝴蝶。

只是,冬天的纸片,有些碎,有些凉。

隆冬了,年轮的起转,在此承接,我的纸片,在何方飘舞?来春的花,在哪里发芽?

雪太大,夜太黑,我看不见。

夕阳影里一归舟 发表评论于
一篇古旧之文,真是一时心情一时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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