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表现，又完全不懂害羞。只要是她会的，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学个猫叫，唱段‘ABC’，背唐诗，唱巴尼，说来就来。像个留声机，摁哪个键立刻放哪一段，从来没有罢工的时候。
等她长大一点，留声机开始有点不好用。弹个曲子给大家听要请好几次，跳舞更是想也不要想。到了高中，留声机彻底不工作了。学富五车，慢点，一车钢琴一车跳舞一车唱歌，学富三车吧，外面一点看不出来。想要吹个牛只好给人看她的奖状。
后来我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是我女儿独有。真正有点本事的人多少都有一点这种现象。我女儿的舞蹈老师说她自己小时候可爱跳舞给别人看，可是等上了舞蹈学校再回家，爸妈再叫她跳舞给别人看她就不愿意了。有几年我家对门住了个很有名的男中音，姓袁，春晚都上过两三遍的那种。那时候我女儿还挺小的，八九岁的样子，在外面和一帮邻居的孩子们在一起玩，看见他走过去，都知道他是大歌唱家，就请他给大家唱一句。想想，一帮眼巴巴的小孩儿，要求也不是很高，就一句。他说什么？他说“要听你们可以买票去音乐厅听”。
不是我借反差来行销我的平民形象，只是这情形很难不让我联想到自己唱戏的情况。我发现我唱的戏就很有点像我女儿小时候那样，乐于表现，勇于表现。不管什么场合，不管谁叫我唱，我都会唱。而且完全没有自尊心，说我唱得不好我也不在意。真的是返老，不对，还没老呢，那是怎么还了童了？从何处修来的这份赤子之心？
那一天在车里，和女儿说起我近来声音的变化。“不光金属亮啊”我和她说，“我还学会了波浪抖”。说完没再吱声，她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她没反应，打破沉默对她说，“要不我唱一段给你演示一下吧？”女儿一下笑出了声，说“我刚才故意不说话，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自告奋勇来当志愿者的”。一句话说得我眉毛打结。人比人气煞人，人家是请了唱都不肯唱的，我这里志愿献唱还要被笑话。混得不要太惨了点儿。脾气大些的豆腐都撞碎了多少块。我多好说话，只不过冲她翻翻白眼。然后咽下苦果，整理心情，戏归正传，把心中那一段“散淡的人”演绎得妙趣横生。
空城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西皮慢板】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俺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西皮原板】 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