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反问道:“我听到了什么?就是你和小姑娘晚上呆一起咯!”
陆帆道:“你肯定指的不是这个,有话实说!”
老李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用心体会。”
老李的话如果放在几个月前,陆帆只会一笑置之。方佳一向爱憎分明道德观强烈。他尽管几次想象过方佳提出离婚,却从未想象方佳暗地里出轨。他相信方佳品格甚至更胜于相信自己。然而这几个月的抑郁和变迁让他逐渐改变了对人和事物的看法。他对美国生活的失望就如方佳对他的失望一样,失望到了透顶。他颓废沮丧甚至自卑,直到从阳子那儿重拾男子汉的尊严和些许轻松。他对阳子的感觉固然并非那种纯粹的男女之情,但也不敢说一点没有。如果他可以移情,方佳又何尝不可以别恋?老李的话突然间动摇了他对方佳的认知。方佳会在他走后象阳子躺在他腿上一样依靠着另一个男人吗?陆帆仅仅是想象这个情景便坐立不安,嫉妒如同蛇咬一样锥心。谣言可信吗?那个人会是谁?杨刚?不可能,叶小月追着杨刚,方佳不可能插进去当第三者。常恩?还是其它什么人?
这一夜陆帆碾转难眠,第二天上班精神不振,接连出了两个错,好在阳子机灵地帮他掩饰。中午到Charles River散步,阳子望着心事重重脸色阴郁的他关切道:“你还好吗?出了什么事吗?”
陆帆道只是昨晚没睡好。阳子没再追问,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陆帆想松开她的手,又怕她难过,反倒一把握紧了,自我解释就当她是妹妹吧,这样自我安慰着,心里舒坦了些,问:“你回去后没再和叶子吵架吧?”
阳子道:“叶子去学校了,也许还在生气。”
陆帆道:“她是为了保护你。”
阳子孩子气地噘嘴道:“她总把我当小孩。我已经十八了,不是个小孩。”
陆帆道:“我十八的时候刚进大学,以为自己很成熟了。回过头去看,其实那时的我太天真,做了很多的蠢事。”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杨晓。杨晓的身影在他到美国后已渐渐淡去,直到遇到阳子。阳子唤醒了他淡去的记忆。大一的杨晓和现在的阳子一样,不过十八。十八,多么幼稚却又纯真的年龄。自己现在的心境和十八岁时简直天差地别。要是当初不那么意气用事。。。
“你那时就有女朋友了吗?”阳子饶有兴趣地问,小小的酒窝浮现在她的左颊。
陆帆说:“有一个,她是我同学,和你一样她也有个。。。”他指指自己左颊。
“Dimple(酒窝)?真的吗?”阳子非常高兴,“真碰巧呢,她长得像我?”
陆帆打量着阳子,其实两人长得算不上多象,杨晓比阳子更温润成熟,而阳子多了活泼灵动。陆帆道:“有那么点,她没你那么苗条,可能比你高一点点。”
阳子止不住好奇:“那胸呢?”
陆帆笑了:“可能大一点,我当时没太注意。”
阳子惊奇道:“真的?你怎么会没注意?”
陆帆道:“我那时很蠢。”十八岁的他懵懂无知,恋爱是纯精神的与肉体截然分割,直到爱上方佳才真正被女性的身体所吸引,领略到女性之美远非外表的脸蛋和表情那么简单。六四后两人重逢,虽然一见面两人就紧紧相拥,但劫后重逢的喜悦掩盖了一切。当他坐在沙发上给父母打电话,方佳从后面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背,他忽然感觉到方佳乳房的结实和弹性,他心慌意乱,电话打得心猿意马,同时又感动不已。一个女人只有深爱着那个男人才会这样抱着他。而今的方佳不再有那样充满爱意的拥抱,而自己也同样不再有过去的激情和感动。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陆帆的脑子恍惚起来,尽是方佳的身影。
阳子可爱地撅撅嘴,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陆帆说:“有人说了她的坏话。我轻信了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的话,而没有接受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的任何解释。我当时多么蠢!”
阳子认真道:“你后悔吗?”
陆帆犹豫片刻道:“我不知道,也许吧。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你应该信任的人是你的姐姐而不是我。就象你说的,她非常爱你。你应该信任她。”
阳子明亮柔和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道:“但是我更愿意信任我自己的感觉。”
一天陆帆晚上回到住处,老蔡道你老婆刚打过电话,叫你有空打回去。陆帆电话打过去,方佳说她前几天到系里去问了陆帆春季申请入学情况,系里说已经录取,但是要交外州学费,通知书过几天寄出。陆帆悠远地听着,简单地唔嗯地应对。方佳讲完了,半天不见他反应,只好问:“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