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厂人物记（四）大起大落戴立清（中）
还有一件事更可以看见戴立清为人之精。本厂有个兄弟厂，同属机电一局机械配件公司。那家厂的厂长是司机出身，当了厂长后没有RENEW他的驾照。有一阵该厂运输任务紧，厂长重操旧业，无照驾驶，有一天偏偏出了车祸，被长宁区公安 局关了起来。其实那人是个好厂长，工作极其努力，颇得该厂工人拥戴。于是全厂工人联名请公安局高抬贵手放人。公安局哪理那些工人的碴。于是工人们请公司出面。上海机配公司党委照会长宁区公安局，请公安局高抬贵手放人，长宁公安局还是不理。于是，公司想到了时任上海市公交办负责人的戴立清。上海是一个工业城市，工交办下掌管着上海几十个工业局，比机电局长权势还大。其实戴立清的权势远不止工交办，工总司当时独霸上海，哪个系统敢逆其锋？
公司党委请戴立清出面调停此事，以为戴立清出自本公司，会买面子。谁知戴的答复是：你们是谁？让你们下面的XX厂的ZGC来找我。----ZGC又是谁？是我厂的支部书记。为什么戴立清要为难公司党委 而抬高ZGC呢？
原来，此事要从数年前戴立清刚到市里工作说起。数年前，造反刚完，戴立清身处高位，却还不是党员。于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戴要入党，厂一级党组织当然没问题，厂支部书记ZGC是戴扶植上位的。可是上报到公司党委却遭到抵制，公司党委竟然不批准戴立清入党！戴只好通过上面施加压力，最后，公司党委批准了戴入党，但在批准的报告却说：经上级党委通知，批准戴立清同志入党。当时厂里的ZGC则力挺戴立清，数次上报，直到获公司党委批准。
如今，戴立清要报此一恩仇也。公司无奈，只好屈尊请ZGC去求戴。机配公司属下有七十多家工厂，本厂只是其中的一家偏小的，公司此次脸面尽失。公司求ZGC后，ZGC只打了一个电话给戴，数日后，那厂长就无事归职了。从此公司党委书记敢不另眼看待ZGC！此也是文革中上级党委求下级党组织的奇事一桩。
有一次，戴立清来厂里，带来几包凤凰牌香烟，很香的那种。那时要六毛几分一包，比大前门，牡丹都贵，一般工人抽不起。戴立清说，这些烟是王洪文给他的，他不舍得抽，拿来与大家分享这"王副主席的幸福烟"，那时王洪文已经当了共产党中央副主席。每个抽上"王副主席的幸福烟"的人，他还把名字记下来。四入帮倒台后清查的时候，这些当年抽了"幸福烟"的人，又不幸福了一把，都得去工作队说说清楚，表示划清界限。我那时幸亏不吸烟，当时没有幸福，后来也没有不幸福。
戴立清口才了得，还有一件事略微可证。70年代初，中日复交，上海曾有代表团访日。那时国门未开，大家对国外的事一无所知，一切都是新鲜的。戴立清后来把参加了访日的当时的上海团市委书记杨小兵请到厂里来作访日报告。那是一个很大的面子，毕竟我们是一个200多人的小厂，杨小兵作报告，怎么也得去一个大单位。这里也可见戴立清对老家的关照，让大家分享一些新鲜事，要知道，戴立清自己当时还没有资格出国访问。
那杨小兵，不知当时是如何当上这团市委书记的，口才真是不咋地，2，3个小时的报告，作的大家昏昏欲睡，不之所以。等杨的报告结束后，戴立清作补充报告，把他听到的新鲜事再描述了一些，才提起了大家的精神，笑声不断。他没有去日本，却作了个报告，比去了的人更为生动，精彩。
四人帮粉碎是在1976年10月6日。上海的余党被抓是10月10几号了。在此期间，戴立清曾回到厂里，要大家做好准备，与可能的修正主义复辟作斗争，必要时要拿起枪杆子斗。在中国，改朝换代之际言行必须极其小心。戴的这些言论对当时新掌权的华国锋那批人，显然是很严重的，当时在场附和的人后来都为这一点付出了代价。戴本人的这几句话，当然也包括他那几天在其他场合的言行，后来成了他反抗新的领袖的重要证据。（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