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评判旅游景点的四大标准是:历史遗迹(包括历史类博物馆)、文化艺术(包括城市建筑与艺术类博物馆)、人文民俗、自然风光。按自己在不同时期的喜好,以及不同景点的强弱点,我这些大标准的顺序会有所不同。不过,只要一有机会,历史遗迹总会很靠前。
二十多年前在中国旅游,我终于发现了作为一个有四千年信史的文明古国,中国的历史遗迹其实少得可怜,真正拿得出手的就是秦始皇的兵马俑与博物馆里的出土文物,地面上的古迹没多少重量级的:今天看得到的长城主要是明朝的;故宫有一些是明、主要是清朝的;梁思成、林徽因在山西境内发现一个五代的庙宇就兴奋得不行了。一千年前中国的城市长什么样的?Good question!去日本奈良、京都祉园看看还更容易想象些。
所以在中国旅行历史遗迹是个估妄看之的东西,别太认真就好。我那时见到眉山的三苏祠与绍兴的沈园正大兴土木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估计现在早就成了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历史古迹。连民俗人文也可以深度开发最后面貌全非,看看凤凰、王村、大理、丽江、周庄今天的现状,这些地方只要是以前去过的,我决不会再去;以前没去过现在也就当电影场景随便看看,谁说过度的商业化本身不是一种民俗呢?这么想就心平气和了,管它什么书,开卷有益就这意思。
大约只有自然风光受损的程度小些,我有幸在海量游客之前去了九寨,这就是自然风光在我心里的标杆,瑞士与洛矶山没能撼动它,不知道以后新西兰会不会改变这一状况,我不保守不偏袒,希望有很多地方的自然景色在我心里超过那里,那我该有多快乐,我期盼着。
我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样一不留神很容易让自己变成井底之蛙;我且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吧,这样显得谦虚些。实际情况就是,我现在的旅游,越来越不重视自然风光,越来越重视民俗人文。自然风光有时而穷,而民俗人文千变万化,我对它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它给我带来的满足感也越来越大。
还是回到哥伦比亚的南部圣奥古斯丁吧(San Agustin),这一带位于安第斯山脉的北部,在风景如画的群山中,分布着南美洲最大的巨石雕塑群,这些雕塑群大约创作于公元0到800年,是宗教建筑与墓葬的附属品。这些雕塑在形式上既有现实主义,也有抽象主义,内容从传说中的众神到动物、人物无所不包,体现了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南美现代绘画中那些古拙、肥胖的人形其实源自于一千多年前的这些雕塑。
巨石雕塑群在1995年被列入世界遗产,是哥伦比亚南部的旅游重点,可惜的是路途遥远,从波哥大坐大巴一路走走停停,要十多个小时。我天没亮就从波哥大的旅馆出发了,到了圣奥古斯丁天都黑了。到了圣奥古斯丁之后玩起来也不方便,圣奥古斯丁本身是个小镇,虽说也有点意思,但要待上超过半天你也就无事可干了。附近的圣奥古斯丁考古公园是重点,打车去并不远,但光只是去这个公园,大老远的来一次有点亏。还有两种常见的玩法,一种是骑马在周围转大半天,另一种是包辆越野车去更远的地方转个大圈。两种方法都能看到更多的自然景色与巨石雕塑,不过对落单的游客来说都所费不菲。包车就不说了,一个人肯定贵;连骑马都是,当地规定不让你一个人走,一定要请导游,导游与他骑的那匹马也是你付费。
受到复活节“全民旅游周”的影响,圣奥古斯丁旅馆极不好找,我坐着出租连着去了几家LP旅行指南推荐的旅馆,结果都是一床难求,更不要说房间了。后来见到旅馆就问,一家有床位的贵得离谱,老板娘人挺不错的,听我说贵就介绍了附近另一家便宜些的,那是家新开张的,几乎没顾客,果然便宜很多。
住下后最要紧的是落实第二天的节目,我记得下大巴时见到过一家旅行社,想找去问问。走在马路上就被一个挂着专业导游牌照的老头给拦下了,老头英语说得不错,三言两语就说清了骑马游览的细节与底价,我基本都答应了,但坚持要去那家见到过的旅行社再问一下,老头只好同意。
那家旅行社说的情况与价格与老头差不多,记得好像是两匹马与导游费九十美金,门票与午饭都不包,一整天,小费酌情另付。旅行社倒是说第二天有人包车,还有一个空位,我可以参加他们走得更远些。我看了看线路图,中间有另一个考古公园与几个小村镇,本身就是一天,还想骑马及参观近些的考古公园再要加一天。我虽然非常动心,但我与亚马孙那边的旅行社有过约定,这里多待一天在预定的那天可能就赶不过去。旅行社说门口那些挂牌牌的导游们靠不住,那些牌牌很多是过期的。这家旅行社同时兼售车票,我问了下,见第二天傍晚有去我下一站Popayan的车,骑马回来正好坐着班车,看来跟他们走顺理成章。
我先到门外找到那老头,非常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我决定用这家旅行社,我当然没说他可能是个冒牌或过气导游,我只说人家是个旅行社,有问题我知道找谁。老头也没多说,可怜巴巴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我给了他几块小费聊作信息咨询费兼精神补偿费。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吃完早饭导游已经牵着两匹马在门外等着我了,比我们约好的七点还早。早来早出发,一路先去两个小些的巨石雕塑区,最后才到世界遗产的那个考古公园。这几站每一站都要骑大半个小时的马,脚劲好的可能也可以走,不过我没怎么看到走路的,大家都知道这几段骑马本身就是个亮点。有一家从英国来的骑车从墨西哥花了七个月一路骑到了这,这一天也改成了骑马。
这家人家一共四口人,一对夫妻加一儿一女,分别是十四与十二岁,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再花一年多(总共两年)一路骑到阿根廷南部。所有的人听到他们的经历都是WOW一声之后再大加赞扬,只有我满腹狐疑地看着这对看上去颇为儒雅的夫妇,问:“孩子们受得了吗?还习惯吗?”那家妈妈说他们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习惯并享受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这在美国大概犯法了吧?大人真的可以为了自己的爱好剥夺小孩受正常教育的权利吗?他们两夫妻满可以争辩说小孩们很喜欢、他们自己也一路也给小孩进行私人教育,但是,这能一样吗?
我没有与他们进行任何的探讨,我知道对极端的旅行者而言这是徒劳的,旅行的欲念深入他们的骨髓、融入他们的血液。我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是持之以恒地对自己的这种欲念加以抑制,我将与他们毫无二致。我很反感一些人无限地拔高旅行的意义,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瘾头,公正地说,负面作用很大。每次旅行都要花去一大笔钱、每次旅行都让家里的老人们担惊受怕、每次旅行都要承受一定的风险、每次旅行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正常的工作与生活。但是,不旅行我无法生活下去,就像人要吃饭睡觉一样。
但凡事都有个度,我自己这些年也一直在竭力维持癖好与生活之间的平衡。我认为这对英国夫妇的做法是很过分的,你自己要走火入魔是你自己的事,让小孩们也跟着做如此极端的旅行,是不负责任的。
但愿他们有我不了解的特殊理由。
我的导游相当称职,他不但讲解历史,还不厌其烦地介绍沿途的植物,一直到把我听累为止。更特别的是他在业余时间也挖挖古墓,还用一根钢筋示范给我看如何探寻地下的古墓,我问他政府不管吗,他说政府只管游击队,有时也管管毒品,盗墓就没空管了。导游还采集了十来棵野蘑菇,告我说这吃起来就像大麻一样,他经常给游客吃。我从没碰过大麻,不过那时有点跃跃欲试,在快分手时我问他能不能让我尝一颗,他说骑马不安全,搞得不好吃完了摔下来。他让我跟他回家,他要向我展示他挖的几件宝物,看我想不想买,同时再吃棵野蘑菇啥的。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男人赤条条昏睡路边的情景,连忙敬谢不敏,理由是我还要去两个国家,不想带任何可能惹麻烦的东西。
1。刚到时拍的夜景
2。住的这家旅馆的特色就是所有家具(包括床)都是用竹子造的。
3。路过导游家时,他儿子也跟我们一起走了。
4。第一个巨石雕塑群。这里的几个雕塑是从附近搬来的。
5。导游从巨大的剑麻叶的边缘抽出几根筋,然后按当地习俗绑在铁丝上,说它会非常持久,并给我家带来好运。
6。这是第二个巨石雕塑群
7。第二个巨石雕塑群前的峡谷
8。导游远远看到一个类似毒品的野蘑菇,他自己上上下下爬了很多次了,这次就派儿子去摘採。他说很少见到这么大的,不幸最后证实看走了眼。
9。骑马看景。
10。导游把他採到的十来颗蘑菇放帽子里戴头上,他儿子非常活泼可爱,他说起码有两个游客想带他儿子去欧洲读书,中间他们可以去探亲,大学读完后再璧归,可当妈的不舍得,事情就没搞定。
11。沿途的民居
12。这是一处古墓。
13。这是个原始的棺材。
14。石雕
15。石雕
16。这种民居的墙是泥糊的,具体做法是将泥巴调好后狠狠地朝墙上扔。
17。考古公园
18。考古公园
19。考古公园
20。考古公园
21。圣奥古斯丁街景
22。圣奥古斯丁街景
23。圣奥古斯丁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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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觉得此人长得很像我的偶像加西亚•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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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看到这肉肠忍不住进去要了一份。
33。可惜里面不是肉,是米饭。这根东西还配了两颗土豆,不由得想起了个笑话。一个高大威猛的白人与一个瘦小的日本人来到了一家语言完全不通的饭馆,两个人把知道的所有言语都试过了跑堂还是没搞懂他们到底要什么。情急之下白人只好脱下了裤子,跑堂一看,点了点头,不一会一根香肠加两颗土豆送了上来。日本人一看,如法炮制,也脱了下裤子,跑堂一看,又点了点头。不一会,跑堂送上了一个盘子,里面有一根牙签与两颗葡萄。
34。我用的那家旅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