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记忆点滴-忆蹿-夜宿解剖室

记些陈年往事,也有旅游看到的.一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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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入蜀了。车站满是到处蹿的红卫兵。没有车票,是从西安站的天桥爬进去。正好碰到从成都刚到的车,蹿上去车就开出,到车库给车站让道。车再回到车站,人群就涌丄来。门不够大,窗子也成了门。车厢顿时满满的。过道里站的是人,椅子背上骑的是人,行李架上躺着的也是人。有人进了厕所,从里面锁上再也不出来了。厕所成了包厢。

车开了。刚离站不远就停在铁路上等。以后是开开停停。车挤得连列车员也无法通过。送水卖饭,要么从人群头顶传过来,要么等停车时沿窗卖。时间长了,旁边站着的人也就挤坐下来。

上厕所是难事。挤到厕所有如长征。挤到那里,把门敲得山响,里面也不开门。好在临时停车多。一停车,入群就越窗而出。怕车突然开走,男男女女纷纷就地解决,人都不避。此时的场景比加州每年的铁路边的光屁股节要壮观多了。

过了宝鸡,火车又拉又顶地过了秦岭。就这样停停走走,原本二十多个钟头的路用了五十多个小时。

分住川医。没有公共汽车,是走去的。派住第二教学楼。进去后,走廊左右分开。走廊一边是洗手槽,一边是一溜盖得严严的黒木箱子。两边教室的地上是地铺,傍边排着空的大玻璃柜和中间下凹的长条桌。窗明几净,就是有点不知什么的药水味儿。

坐了两天两夜多的火车,累极了,躺着就睡。第二天起来在门口洗漱完就出去“蹿”连了。

晚上和接待的川医同学聊天,顿时吓了一跳。我们住的是解剖室。教室中的柜子是放人体标本的,瓶瓶罐罐刚搬走。桌子是解剖桌。头天晚上还想为什么不让我们睡桌子。要睡了,不就上了解剖台。更可怕的是门口的木箱,是存放尸体用的。里面还有尸体,那味儿是泡尸体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当晚就睡不安稳了。睁开眼睛,解剖桌上就好像躺这个什么,柜子里放着什么。闭上眼睛就想门口的箱子。做梦就是噩梦。

好远地来到成都,还要完成“使命”,得住几天。到大邑的收租院上了阶级教育课,到武侯祠和杜甫草堂去批判了诸葛亮和杜甫。现在都平反了,收租院是假的,诸杜还是我们民族的伟人。

每晚和川医的同学聊天。他们开始解剖时也害怕。上完解剖课,手是左洗右洗,闻闻还是尸体味儿。后来就无所谓了,捧着沾满尸油的书也能吃饭。几天后的胆也大了。由川医的学生带着参观了标本室和储尸池。那些半拉子人头和五脏的标本原就在我们住的教室里放着的。

后来胆更大了。和一个北京来的中学生把门口的箱子打开。里面满是解剖一半的人体躯干,残肢断臂。和那男孩打赌。说他如果敢拿一截出来,我就敢把它放回去。结果他拿出来了,我也就不得不。看来赌是不能随便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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