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差很长,北京-哈尔滨-北京-广州,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个月。这次只有哈尔滨的展会去了机器设备。八月的哈尔滨虽然白天炎热、但夜晚凉爽异常。棉姐、方大哥他们晚上就凑在一个房间打牌。我不会只能在一旁看。棉姐一边打牌一边和她男友打电话,发短信,同事们取笑她的同时也开始打趣我,小王,为什么你的手机从来不响?是不是华子都不想你?我只好苦笑着说那我回去打电话了,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房间。这次出差,华子连个短信都很少给我发。北京和广州的展会,只有和我同时进公司的赖生和我两个人。搬资料、拿样品、布展撤展,我才感受到到这份工作的强度和出差的辛苦。赖生也是S市当地人,先在广州读的英语大专,后又去北二外读的专升本。他说读书的时候被一个女老乡倒追,他就被俘虏了。他本来不愿意回来,不过女朋友父亲早逝,母亲身体又不好。毕业后两个人就一起回来找工作。和赖生出差的这段时间,他给我讲了好多汕头的风俗习惯。男人照顾家庭、孩子,但是女人绝不能干涉男人在家庭之外的生活。他没有用大男子主义这样的字眼,也没有说那里的男人常出去找女人这样的现实。比如:有粉红色灯光的美发厅不要进去理发,技术肯定很差,因为主营业务不是这个。我开始明白在拿伞的那件事上华子为什么生气,他肯定觉得我在父母面前不给他面子。当然我也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他和他的女朋友在大街上散步是不是都不牵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刚来的时候,想和华子牵手,他明明告诉我汕头不兴这样。还比如:怎么和S市的父母相处?怎么做才能讨他们欢心?赖生的答案是最起码要学会潮汕话。
带着满身的疲惫,我又回到了S市。这次我好像找到了新方向——学习潮汕话。前几个月我已经从同事那里学会了吃饭喝茶,以后我要让华子每天给我上课。不过,华子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新任务:考教师资格证。申报教师资格证必须要补考教育学和心理学,他带我去教育学院报了名,交了钱,发了两本书。当我跟华妈说我要去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她表现得挺高兴的。这次出差回来,我带了哈尔滨的红肠,还给华子买了两条牛仔裤,华子穿上很合身,华妈夸我眼光好,会买东西。我们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貌似平静起来。确石风景区也是那段时间去的,做缆车的时候还被抓拍了一张照片。我坐在前面吓得闭着眼,华子在后面搂着我,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当我以为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现实再一次教育了我的天真。有天晚上我和华子约好出去玩儿,结果同事阿晓身体不舒服,我只好陪她的东南亚客户去海滨路一家很著名素菜馆吃素。吃完饭,客人要去看歌舞表演。老板不在,我不想再和开叔单独出去陪客户,就推说肚子不舒服,在海滨路等华子。他说一会儿就到,我左等右等,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他还没来。九月的海风已经很凉很凉,我只好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他都没有接,我想他在骑摩托车。结果电话通了,那头非常吵杂,他喘着粗气说打什么打,让我赶紧挂电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秒,但是我分明听见,他在挣扎,我还听见他妈说堵着大门之类的话。那一刻,我真的是傻掉了,脑子一片空白。等他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我坐在后座,他开快车,绕着S市开始不停地兜圈子。后来,我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就跟他说我太冷,让他停车。他把车开到以前我们常去的四中后面的一家烧烤店。停摩托车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泔水桶,淋了他一身脏水。我问了到底是怎么了?他不回答。我问他电话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回答。我一问再问,他看着桌角,说——都是你的错,谁让你不和他们搞好关系的。我的错?我的错?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以为我都不计前嫌了,怎么变成了都是我的错? 我们僵持着沉默了好久,而我就好像坐在一个冰窟窿里。他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晚上和我出来,他都说是和高中同学出去踢球去了。今天晚上也是,都是因为我临时改变计划,害的他编不出瞎话,太晚了出不来。我实在想象不出,我去吃饭的时候,他的演技派明星爸妈还能和我有说有笑的,我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对着路边的泔水桶开始狂吐起来。华子也吓坏了,他又给我拿水又给我递纸巾,后来他说我的手怎么那么凉,我们回家吧。到家的时候,不过短短的二十分钟,我已经开始发烧。他发现我开始发烧,那个晚上,他没有回家,在我家照顾了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