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每每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爷爷,奶奶领着出去玩,或有姥爷,姥姥日常陪伴左右,就打心眼儿里羡慕人家。自打我生下来,再到四,五岁,就从没有见过我生命中的这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们都早在我出生前,或会说话前就已驾鹤西去了。对他们的了解以及家族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从日后爸爸,妈妈的不断回忆和讲述中得来的。
姥爷是个念过私塾,识文断字,思维敏捷的胶东农村的土乡绅,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在村里置了不算少的地,还顾着个把佃户帮他种庄稼,看院。平时,家里的里里外外全由姥姥一手打理,几个儿媳也很是听话和孝顺,虽然自己的男人们都不在眼巴前(都出门做生意去了),但还是极度恪守妇道,平日里都是唯婆婆马首是瞻,让干什么就是什么,绝没有半句怨言(有委屈只能往肚里咽吧?!)。由于姥姥的能干和理家的才能实在是太好了,时间长了,姥爷反倒觉着自己在家里没有事情可干,于是乎,就和几个族人一起,一溜烟儿的跑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开金店,绸布店去了。现在,从上海飞烟台,只需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可抵达,而七,八十年前的情形就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了,因此,姥爷自然也就不可能常常回家,只能是一年回一次,而这种回家,都是在每一年的年尾,店里分红利以后才成行的。由于不能经常回家,一个正值壮年的单身男人的日常生活起居和生理问题就成了显而易见,不容忽视的头等大事。久而久之,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姥爷就有了个上海女人的“相好”,而且这个“相好”的还有一个孩子(因为妈妈是姥爷五个儿女中最被姥爷赏识的一个,所以,从妈妈的口气中可以听出,老爷的外遇之事,姥姥是根本不知情的,而妈妈却是知道内情的,可能是她爸爸私下里告诉她的吧。估计那个孩子不是姥爷的)。每次姥爷回家前,都是规规矩矩地把柜上分的东西,钱财一分为二,一份儿留给上海“相好”,一份儿则带回山东老家,从没有偏向过其中任何一方。毫不添油加醋的说,姥爷是个长相斯文,儒雅的人(因为不愿意把家里的相片拿出来“示众”,所以大家也只能是听我一面之词,但是,我妈妈的相片在她年轻时经常被照相馆陈列在橱窗里当样品却是不争的事实,我的大舅和二舅,尤其是二舅的长相和今天的有些男明星们不相上下也是事实,我就差了行市了。哈哈!),这也可能就是他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照样也可以找到相好的原因吧。虽然那个“相好”的有个“拖油瓶”,但估计人品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几年之后,姥爷辞了上海店里的事情,打道回府时,和那个“相好”的露水姻缘也就曲终人散,哪接哪了,从此再没有了拖泥带水之情,而姥姥还是一如既往的被蒙在鼓里,就好像她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从来也没有和别的女人相好过一样。自那以后,姥爷和姥姥再也没有分开过,直到姥姥先于姥爷去世为止。其实,我个人的判断,姥姥是知情的,只是她遵循了自己一贯的聪明做法,装糊涂罢了。她可能是十分自信的,坚信她的男人终究还会回到她的身旁,如果她因此对姥爷大哭大闹,不依不饶,事情很可能会向坏的方面转化,于她其实是没有利的。有时候“难得糊涂”的作用反而比“我真聪明”的举动更加的睿智!!
我的四爷爷(我爷爷的四弟)是老祖四个儿子中唯一一个从军之人。虽然,他当年的志向极有可能是违背了家庭的意愿的,但老天不负有心人,自打从保定陆军学校毕业后,他就一路奋勇上进,一直到官拜二星陆军中将为止,可谓之出类拔萃。八年抗战刚刚开始,军人们就听从了蒋委员长的训导,跟着他一同撤退到了四川大后方。跟着四爷爷一起走的只有他的大儿子(十五,六岁),二儿子(十三,四岁),以及他的侄子,我爷爷的儿子,我的二大爷(也是十三,四岁),而我那名副其实大家闺秀出身的四奶奶和他的另外的儿女却都和一大家人一起留在了北平(当时的敌占区)。八年的时间是极其漫长,难熬的,更何况是一个离乡背井,带着三个大男孩儿的单身男人,日子过得可想而知。所以,自然而然的,四爷爷就在重庆安了另外的一个家,而这个新家的女主人是四爷爷花大钱从风花雪夜的青楼妓馆里赎出来的。这个“新”四奶奶对四爷爷真可谓是一往情深,无微不至,倾心倾力,情有独钟,把自己的一切都无私的奉献给了四爷爷,以至于,八年以后,当老蒋下山摘胜利桃子的时候,当四爷爷又一次回到阔别八年的北平老家时,他却再也不想踏进自己原先那个家门半步了。于是,顶着子女们的压力和家人的埋怨,四爷爷又在京城里置办了另一处宅子,和“新”四奶奶过起了二人世界的小日子,并每月按时给我的“老”四奶奶过日子的钱银。我还清楚的记得,小的时候爸妈带我去北京玩儿,因为爸爸不知道他四婶儿,我四奶奶新搬的住处在哪儿,就到他四叔,我四爷爷那里去问路,结果是四爷爷亲自给我们带路,一同乘车前往,可是,到了四奶奶的院儿门口却死活都不进去,一个人又坐车回了他和“新”四奶奶的住处,只有我们三个人进去见四奶奶,害的我爸爸还得撒谎,因为四奶奶问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一开始,四爷爷的八个孩子们都对这个“小妈”嗤之以鼻,极少去四爷爷那里,后来,四奶奶去世了,他们因为要和自己的亲爸爸继续保持联系,才和我的这个新四奶奶有了接触。再后来,四爷爷病重时,四爷爷去世时,我和爸妈都一起去北京看望四爷爷,也有机会和我的这个新四奶奶有了更近的接触,她是一个大好人!对人极其热情,待人接物恰到好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恰如其分。人长得小巧玲珑,体态轻盈,穿着朴素,但十分利落整洁。当时的她已是70多岁,还为家人们做出一顿顿辣劲十足的好川菜,我的吃辣能力就是在这个四奶奶的饭桌上炼成的。她自己没儿没女,一直伺候四爷爷到老。好人有好报,后来的她被四爷爷的儿女们照料着,一直到她去世。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丑事”,相反,我可以从这些家中的老故事中看到平淡生活中真实的人性,情感,爱情和亲情。都说男人只要一出轨,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都说女人只要长相厮守,就可以保住自己的爱情家园。都说男人无情无义,“爱”这个字在他们的字典里是空缺的;都说女人柔弱似水,似水柔情可将顽石点穿。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辈子的恋爱,只有一辈子相互厮守的婚姻。离开了相互厮守,就出现了姥爷的“露水夫妻”,就出现了四爷爷的“新夫人”,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离乡背井去到外地,如果他们没有长时间的和自己的原配夫人分居两地,结果可能就不是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和一直发生下去的了。当然,他们可能人在家里,心却不在家里,也就是所谓的“精神出轨”,这都不好说,但如果婚姻中的夫妻二人都不在一起生活了,岂不是会让原本就不易维护的婚姻更加的脆弱吗。也有人可能会说,一个好男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不应该有二心的。赞成。可是,人是有感情和有性冲动的动物,如果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一连几年都没有性生活,那是正常的吗?女人也是如此!不好说,反正我认为是不正常的。虽然男人有时会随机出轨,但并不一定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家”就无情无义了,他们很可能是寻一时之享乐,觅一时之刺激,一切过后,他们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回家过自己的日子,把那些一时的欢乐都撇在了脑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姥爷的经历说明,这样的男人绝对是有的。那么女人应该如何处理?人各有志,有人肯定会不依不饶,甚至是以离婚收场,也有人肯定会原谅他们的男人,家庭从此安宁和睦。问我?我的男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轨,不好回答。试着说一说吗,好,我的回答是:他最好别出轨!!如果出了,要根据情节严重与否来判断,如果可以原谅,就原谅;如果不可以原谅,就绝不原谅!!男人的爱就是那样的直白,现实,他们的生活里可以没有摆设式的婚姻,但一定要有实实在在的“情”。
还是老话说的“妓女无情”,但我觉得这个说法不一定就十分正确。旧时的那些坠入烟花柳巷的女子们,大多都是由于家境贫寒,生活所迫,又无一技之长,更有甚者,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妓院,为的是换钱用以养家糊口,和现如今那些贪图享受,寻求刺激,寻找发财捷径,拜钱为爹的自愿“下海”的女人不能相提并论,当然,现在也有一些是因为生活所迫的。那些所谓的风尘女子,虽然身处社会最底层。时时被人瞧不起,但她们却依然有挺直的脊梁,有自己的个人尊严,很多人都没有失去做人的良心和道德。她们是有血有肉有心灵的人,而不是无情无义无良知的冷血动物。其实,在没有见过新四奶奶以前,我头脑中的她就是一个丑陋的魔鬼,而在和她接触以后,我的这个想法就自然而然的被改变了,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从行动上,她就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她忠实于自己的爱,她专注于自我的情,她待人以诚,施人于理,她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邻家老太,她的脸上没有风尘的印记,没有岁月的污痕,有的只是一个老人的慈祥的笑容。连爸爸都说过,和这个新四婶儿极好交往,因为她没有“大家闺秀”般的做作,规矩和凡人不理的做派,在她的眼里一切人都是平等的。原因很简单,平等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的艰难和来之不易!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在书写着自己的人生,或漫长、或甜美、或寂寞、或多彩,每一种人生足迹都会带给后人们长久的沉思。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道和生活方式,对情感的价值观也不同,有的人偏离了,有的人脱轨了,也就造成了不同的人生爱情经历和婚姻。归根结底,婚姻也是需要经营的,必须有所投入,才能有所收获。有时候吵吵闹闹却也是一种爱的表示,只是这种爱早已被生活磨光了棱角,已失去了本来的完美。所以,拥有现在,珍惜自己爱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愿天下所有男女都男欢女爱,情深意浓,生死不离,相濡以沫,白头到老,驻守红尘,幸福珍重,固守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