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1)
飘尘
1976年的那个寒冷冬天。我刚满16岁。我清晰地记得那个严冬和被冻得结结实实的那个水塘。它静卧在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那棵树上吊着的一口生了锈的铁钟, 它窥视着那个水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是很难忘却的。我心里很清楚,要想忘掉或者抹去那段记忆不仅不可能,而且也是绝对错误的。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会慢慢地从记忆里伸出它们的触角,伸到现实生活中来。我的那些记忆从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从那口生锈的铁钟,从树枝叶的缝隙里,窥视着我,窥视着我生活中的一切。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的老朋友刘勇从北京打电话给我。他要我到北京参加朋友聚会。我站在厨房宽大明亮的海湾窗前,望着太平洋幽暗的海面。 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我,电话线的另一端绝对不会只有刘勇一个人。放下电话,我走出大门,沿着海边的防洪墙,在海滩上漫无边际地走着。秋日的夜空,碎银般的星星闪着微光。 静静的水面向天边延伸,远处有一个灯火璀璨的小岛。一艘夜钓船行驶在海面上,船上的灯火一闪一闪,像个眨眼的大怪物。海岸边的木桩上系着几条粗粗的缆绳,拴着几艘帆船。细微的海风迎面吹来,湿润的风带着一点海腥味。随着夜深,气温下降,水边形成一层薄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起,这不禁让我想起北京的“雾霾”。我沿着那艘船的桅杆向上望去,几只风向球在桅杆之间随风飘舞,向下俯瞰着圣地亚哥海边的“渡假屋”。这是我的家。突然,我的耳边仿佛响起刘勇的声音:“那里不是你的家,你一定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大家都盼你回来。。。”
坐在海滩的礁石上,望着海湾中心的那个灯火辉煌的小岛,我想起刘勇挂断电话前的那些话:“过去的是不会再回来的,应该珍惜眼前。。。”我往上望了望那几只飘舞的风球,突然想到了淼和羊娃一家,想到了1976年的那个冬天,我的舅舅和外公,我的父母,以及我的伙伴们。 1976年的那个冬天改变了一切,让我成了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