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冯珊珊的父母亲都有高级职称，两个人每月仅工资收入就十分可观。冯珊珊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结婚后小两口吃喝仍跟父母在一起，日用开支几乎没有。王富贵和冯珊珊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亲朋好友人情往来的支出也不多。小两口既不用还房贷，又没有抚养孩子的负担，除了旅游和买衣物，花钱的地方并不多。
王富贵出身贫寒，一向工作勤奋花费节俭，除了工资收入还经常额外接项目赚外快。冯珊珊虽然生在富裕家庭，但并不是个被娇惯坏的富贵多金的败家女。小两口结婚才不过三年，共同账户的各种收入加起来现金存款已突破百万。还不要提两人名下位于北京东三环路上的两套三居室。投资50万美元移民到美国，从钱的角度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冯 珊珊第一次跟王富贵说出移民美国的想法是在去年春季一个周末的晚上。小两口独自外出先在一家西餐厅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后又看了一场美国爱情大片。 回到家后，王富贵泡了个热水澡，身心彻底地放松，躺在床上等老婆上床。王富贵早算计好了老婆的排卵期就在这两天，准备好了要跟老婆浓情蜜意地亲热一番实施 造人计划。
在浴室里折腾半天的冯珊珊终于穿着性感十足的睡衣香喷喷地躺到了丈夫身边。王富贵亟不可待地转身搂住老婆要关灯，冯珊珊及时地抓住了老公伸出的手。
“慢着，急什么呀，先拿套套。”
“套套？要套套干什么呀？我们今晚就种个儿子吧！”王富贵装傻嬉皮笑脸地说。
“今天可不行，我要等着给美国人当妈。”冯珊珊得意地仰起脸。
“珊珊，开什么玩笑？还没睡觉先说梦话了？”王富贵有些迷惑地望着老婆。
“不开玩笑，我是当真的。老公，我们办美国投资移民吧。等我们移民到了美国再生孩子也不迟，那时我们的孩子就是美国人了。”
王富贵用手摸摸冯珊珊的额头说，“老婆，你在发烧吗？咱们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的，去什么劳什子美国?再说，我们又不是生意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办投资移民？”
冯珊珊作势用手指轻点王富贵的脑袋，嗔怪道：“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我们现金没那么多难道不会卖掉一套房子吗？网上说卖掉一套北京三环路上的三居室就能有钱办美国投资移民了，更何况我们有两套房呢！”
“不行，不行！珊珊你抽什么风。咱在中国吃喝不愁，你干嘛卖掉房子跑到美国受罪去。再说咱俩英语扔了这么多年，到美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灵光怎么活呀？。”不知为什么，王富贵潜意识里非常抵触老婆这个移民美国的疯狂念头。
“怎么不行？如今全球化，你是做IT行业的，到哪都能吃得开。我是做会计的，网上说会计专业在美国很好找工作。语言关有什么难的，我英语过了四级你英语过了六级，捡起来应该不难。人家福建农民没念过几年书都能偷渡到美国扎根生存，我们怎么就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想起移民美国了？”王富贵一时无话可说，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乱窜。
冯珊珊不甘放弃继续攻心：“老公，你不是要儿子吗？你不替我们自己想想也得替儿子想想。杂志上说由于户外的污染2010年中国有120万人过早死亡，占全球的40%。科学研究表明，产前暴露于高浓度的空气污染物，儿童表现出较慢的智力发育和行为障碍迹象。在污染环境中生长的儿童，存在永久性肺部损伤的风险。这两年北京的空气污染成了大问题，我们天天上班早出晚归，你就不担心我生出个痴呆儿吗？你愿意我们的孩子将来吃毒奶粉、地沟油吗？”
“打住，打住，冯珊珊同学，不要这么危言耸听好不好？”王富贵说这话时有些激动，想先借此机会给老婆上一趟爱国主义课。
“北 京这两年空气质量是不太好，但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都是外国媒体故意丑化。电视上的确曝光过有毒奶粉和地沟油等问题，但这只是个别丑恶现象，不要以偏概 全。北京人多车多高楼多，自然空气质量就差些。世界上许多象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都有类似的问题，我们政府不是正在加大力度治理环境污染问题嘛。再说，我们都 是吃人奶长大的，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你可以母乳喂养嘛！如果将来你的奶不够，我们可以买洋奶粉，我们又不是买不起。中国人这么多，大家能活我们也就能活。别 人都能在北京养孩子我们也就能......”
看到老公有些急了，冯珊珊放缓了语气，“是， 你说的没错，别人的孩子能活我们的孩子也能活。但各有各的活法。我们有能力给孩子创造更美好的条件为什么不争取呢？你能改变现行的教育体系吗？你愿意让儿 子的童年在成堆的作业各种补习班中渡过吗？你愿意逢年过节都要给各任课老师低三下四地送礼吗？你忍心看他跟千万学生一起挤高考独木桥吗？总之，中国的人太 多，生存不易，活着太累。”
冯珊珊顿了顿又说：“美 国地大人少，机会更多。我希望我们的儿子可以天天看到蓝天白云，可以天天享受新鲜空气，可以在更轻松愉快竞争压力更小的环境中快乐长大。老公，我不希望我 们有了孩子以后也象其小两口一样把孩子交给父母和保姆，自己天天在外忙着挣钱，每天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跟孩子见个面。北京消费这么高，我们总不能一直靠着 我父母。有了孩子各方面的开销都很大。如果我不上班在家照顾孩子，靠你一个人的收入能维持家里现在的生活水准吗？你看电影里人家美国人大多是一个人上班挣钱养家一个人在家料理家务照顾孩子，我看他们的生活质量就是要比我们高出许多。 ”
“那是电影，你也信？一个网络新闻还说一半的美国人银行账户里的现金存款不到2000美元。放着咱北京的富人生活不过，跑到美国去折腾什么？”王富贵反驳道。
“我们这水平算什么富人？也就是所谓的吃饱喝足的小康。你我还不是每天朝九晚五的忙碌挣个辛苦钱。我的中学同学王芳，老公开了三家公司，他们在北京都买了别墅，人家那是真正的富豪，不是也移民到美国了？王芳说要让他们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在世界一流的国家接受世界一流的教育，将来才有机会上世界一流的大学。我们自己这辈子没本事超过人家，但我们不能让下一代输在起跑线上。”
冯珊珊说了半天，看王富贵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索性以退为进换了攻心策略：“老公，你不是羡慕人家有两个孩子吗？到美国你想生几个我们就生几个！只要你答应我去美国，你想要个足球队我也会给你生。”冯珊珊靠在王富贵身上越说越兴奋，眯着眼睛咯咯地笑起来。
冯珊珊提到孩子，农民子弟王富贵有些恍惚，仿佛看到自己带着五个儿子在美国绿草如茵的足球场上驰骋。乖乖，如果真能生五个儿子，这在农村都是让人羡慕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的好事。
王富贵有些心动了，下一代的健康教育也是自己关切的问题，老婆的话似乎句句说在了点子上，句句都在理。王富贵只好呐呐地说，“那我们要是去了美国，父母怎么办？”
“你 妈有你姐照顾，我们照例按月给她老人家生活费。你想你妈了逢年过节飞回来探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爸妈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虽然舍不得我，但绝不拖我们的 后腿。如今网络这么发达，他们想我随时可以打开电脑视频聊天。他们现在身体健康，腿脚伶俐，不需要我们照顾。将来他们老了就花钱雇保姆照顾，反正经济上不 存在任何问题。我琢磨着依你我的能力，过一两年我们就能在美国稳住脚跟买所房子。如果我爸妈愿意，他们可以到美国跟我们一起住，顺便帮我们照顾孩子。”
冯珊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敢情人家一家三口早商量好了才跟自己这个外人摊牌，看来今天晚上冯珊珊嚷着吃西餐并挑个美国电影看也是别有用心。
王富贵在多年生活的磕碰中已经学会了忍让，并没有向妻子直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而是挥挥手说累了，关灯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