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憶往 - 勞作之餘
農忙季節是基本上沒有什麼大塊空閒時間的,清晨起來一直幹到太陽落山,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之中八九個月,日皆如此。每日從地裡回來,第一件事是狼吞虎咽的將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吞”下肚,實在是沒有什麼滋味可以在口中多停留一會兒咂磨回味一番,純粹是為了飽肚。飯後通常是啥也不想幹,躺在炕上使超負荷的身體各個部件鬆弛一下以迎接another day‘s operation。鬼火似的煤油燈,忽忽閃閃,催人入睡。
北方的冬天又冷又長,一入冬,一切都凍的石頭一樣,農家一般都有三四個月的所謂“農閑”或稱“貓冬”。外邊是什麼都幹不了,只有一些室內的輕活可以作一些。插隊幾年來,自認為這段時間魚龍混雜的讀了不少書,可謂收穫甚多。本叟自幼好閱讀,初來山西,一箱衣物,一箱雜書。說雜書一點沒錯,當初下鄉時候,不論青紅皂白一股腦地塞了一箱子書,教科書,小說,散文,詩賦,毛選,歌本乃至汽車知識,菜譜等等有字的悉數帶上。每年回京探親還定要添補一些所謂新書,其實彼時京城書店除了毛選,並無他書可賣。本叟是主要是將家裏的書螞蟻搬家似的一點點帶去,外公家的醫學類書,爺爺家的文史類書,再有就是走親訪友,看到喜愛的書,連央帶告,連乞帶求,連蒙帶拐的想方設法弄到手。現在想想,這幾年
的閱讀量,閱讀範圍及知識捕獲量佔了本叟腦瓜中很大一塊哩!自學了初高中的教材,如果當時考試,數理化是有點儿連矇帶猜可以及格吧,可文史哲自認為可以拿八九十分。
記得那時閱讀腦子比較清晰時就讀知識技術類的如初高中數學,代數,圍棋博亦,人體解剖,想消遣時讀一些小說,詩詞一類。文革前大陸文化深受蘇聯影響,蘇聯小說在文革時也沒有像英美西方小說那樣被禁的那麼嚴重,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鍊成的”,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安娜 卡列妮娜”,蕭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等有的在下鄉前就讀過。英美法名著如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巴爾查克的“高老頭”,“人間喜劇”,小仲馬的“茶花女”,勃郎特的“簡愛”,斯丹達爾的“紅與黑”,等都經歷過本叟的狼吞虎咽。本叟最喜愛傅雷所翻譯的法著,真是做到了“信雅達”,似乎原著就是中文,讀起來那叫一個順暢,舒服。
本叟讀小說記得是從小學時代的“革命”小說開始,“林海雪原”,“苦菜花”,“迎春花”“鐵道游擊隊”,“紅岩”,“敵後武工隊”等,相信本叟這個年齡的大陸人對這些書名都不陌生。後來開始中國古典小說“水滸”,“西遊記”,“三國”,“紅樓夢”等。說實話,下鄉時讀的有些書,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一本書下來能說出個大概情節就很不錯了。不如讀一節技術性書,看懂一道數學題,或理解了這步棋為什麼該這麼走就一定是讀明白了。所提到的這些中外書籍,因為是名著,所以本叟基本在成年後再讀過,有的是四十多年後再讀。初讀是囫圇吞棗,打磨時光,再讀則是實得其味,悠然享受。所以說,濫讀書而不是讀爛書對積累信息,知識是不無幫助的。
下鄉這幾年冬閑時除了讀書就沒有什麼勞作之餘可幹的事了,想象一下,屋外冰天雪地,屋內一間屋子半間炕,一個大鍋台,可活動的範圍大約長五米,寬三米,這還得和其他另二位平攤(三人一屋)。拿本書躺在自己的被窩裡,或是背背唐詩,吟吟宋詞,哼哼元曲好像是順理成章的事啦。
東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