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色愈浓

心如止水是一种境界,一种修炼,也是一种无奈与苍老。不管年龄多大,经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总是希望风儿吹过,带起片片涟漪,涌起层层水涛,掀起滔天的巨浪,将那沉淀水底的淤积尽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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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寒,妻的生日,本该一年最寒冷的日子却显得格外温暖,时值隆冬犹如晚秋,看着外面晴好的天空内心一阵冲动。“咱们去爬山吧。” 我提议道。多年的奔波难得有这样松闲。“好啊!” 妻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无需多言,两个人披挂停当拎起背包说走就走。说爬山,从来都是去八大处香山一带,从小学的春游到大学的野趣,从与妻的初识到如今的白发染鬓,那里的沟沟坎坎,草草木木,到处都有不同时期留下的印记。
    一路西行直插香山脚下,虽是隆冬,人们登山健身的热情不减,入口处熙熙攘攘聚集着很多人。我与妻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去樱桃沟吧”。话音未落,两个人相互锤了一拳,笑得出了眼泪。人常说“心有灵犀”,我与妻这种脱口而出一字不差的情景年轻时数也数不清,如今这个年龄还能如此,心知那一刹自然是相当的开心。
    樱桃沟紧邻香山,一条路从卧佛寺自上而下,另一条经植物园从沟底向上行。我们未进香山门,自然走的是沟底。冬季的樱桃沟不见了沟谷两侧的浓荫,枝杈叠错的大树小树依然密密匝匝,缝隙间洒下橘黄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洋洋很是舒服;坡上沟底落满了红黄间杂的枯叶,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在这幽静的环境里听来格外清晰。沟内游人很少,正是我两寻求的那种意境。一晃已是多年,两人初次同游还没有女儿,走着看着想着,两人内心里都有一些感慨。我双手插兜,妻的一只手伸到我的兜里,看到熟悉的地方,妻用手指挠挠我的手心,我也使劲攥攥妻的手,相视一笑,自有一番会心。
    今日的樱桃沟修建了一条人行栈道和许多亭台石刻,原有的野趣遗墨不见了踪影。冬季水枯,哗哗奔流的溪水只剩下道道湿痕和青黄的石头。悬空飞架的道道木桥虽说走来容易,但过溪穿涧在青苔石上跳跳蹦蹦的乐趣也难以再觅。物非人也非,虽说早已不复当年,但在妻的生日,又是如此晴好的天气里,两个人静静地重走当年路,复印那时的一情一景,着实是一种甜蜜。
    溪边乱石,一处凹陷处,我让那时还不是妻的妻去捡拾一些干树枝,我急急忙忙折断两棵小树,掏出兜里的细铁丝捆扎成一个烧烤架。捡拾树枝回来的妻看我慌慌张张的瞎忙乎,不知我在干什么。我神神秘秘地说:“饿了吧,待会儿让你吃好吃的。”妻摇摇头,不知在这荒山野沟里能有什么好吃的。掏出自己书包里的东西:“我这儿有面包,有肠儿,还有酸黄瓜。”我示意妻先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几脚踹碎了干树枝,引燃带来的固化酒精,在上面架好树枝。随后像变魔术似的从斜挎身后的破书包里掏出一个锡纸包,对着妻晃了晃,憋不住的得意写满一脸。伸手拿过脚边的细铁丝准备捆扎锡纸包。看到此,妻恍然大明白,一下跳了过来:“这个我会,咱两一起来。”两个人七手八脚捆好锡纸包吊在烤架上。一阵风吹,青烟缭绕,炊火噼噼啪啪燃了起来。看着冉冉上升的炊烟,听着淙淙作响的流水,天蓝风柔,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妻蹲在火旁不时用树枝拨弄着火头,生怕火势太猛烧糊了锡纸包里的好吃的。我则蛮有把握地说;没事,怎么烧都不会糊。时不多久,锡纸缝隙开始吐泡,冒出缕缕白气,阵阵香味儿撩人食欲。
    妻不问,我也不说,一直憋到打开锡纸包。红白黄绿,色泽鲜艳,气味儿清新,未曾入口已让妻感到我所言不虚。亟待品尝的妻看着热气腾腾的美食,不知如何下手,抬头问我怎么吃。历来粗心的我,本想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百密一疏,竟忘了带筷子。灵机一动,掏出书包里的几个火烧,撕下一层罩在食物上,夹裹起来递到妻手里,还特别强调这才是正宗的吃法。妻歪着头用嘴角咬下一块;“鸡肉,好香啊!”锡纸里包裹的没什么大秘密,都是最普通的食材;鸡块、土豆、西红柿、大葱段、加上适量的盐。只是锡纸一包像个大号的饺子,所有香气都闷在里面,吃起来特别的入味儿有口感。
    一顿野餐吃得津津有味儿,一只整鸡、六个火烧、还有那些土豆西红柿,剩下不多的菜底儿也放在饭盒里加上溪水煮成汤。两个人打着饱嗝,一路逆流而上,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出水的裂岩口。泉水从巨大的青石岩中喷涌而出溅起层层白雾,搅得周边一片寒气。妻小心翼翼背靠岩石走到出水口,伸双手捧了一捧,凑到嘴边吮了一口:“真甜啊!”我也赶紧捧了一捧喝上一口。凛冽甘甜,棉柔不硬,水中的气泡在口中爆裂还有种麻酥酥的感觉,真是从未喝过的好水。妻掏出书包里装酸黄瓜的罐头瓶,倒掉里面的剩黄瓜,用泉水反复将瓶子洗净,灌满一瓶递给我。喝完后我也装了一瓶递给妻。两人喝完意犹未尽,又将空瓶装满准备带回去。我抬头顺着出水的裂缝向上看,两丈多高的地方似乎有个岩窝,坡壁陡峭,轻易不会有人爬上去。转瞬间脑子里闪出一个主意,抬手将瓶子里的水倒掉,走到岩缝处重新接满水,仔细拧紧盖子,放进身后的书包里。抬头再看看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找准一处岩缝,伸手扣紧,脚踩着小树根,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向上攀爬。妻一时不知我要做什么,又怕开口一问影响我,只是紧张地在下面看着我。别的本事咱没有,像这种爬树翻墙,上房揭瓦的雕虫小技还是有一点儿。不一会儿爬到那个岩窝处,上面一看还很大,踩着岩窝休息片刻,将包里的水瓶拿出来放到岩窝深处,又折了几段树枝挡了挡。半滑半挂,出溜到坡下。妻看我平安落地松了口大气,连说“吓死了,吓死了。”问我把水放在那儿什么意思。本想卖个关子逗逗妻,看她刚才紧张的脸发白,现在还没缓过来,不忍再开玩笑,连忙解释道:
“刚才咱们接水时,那些其余的水哪儿去了?”
“都流走了呀”
“没错,和这瓶水一起流出的水都不知哪儿去了。我们留不住时间,可以留住水。这里流出的泉水不知几千几万年,但就我们两留住了这段与我们同处一刻的水。过几年再来,我们可以打开尝一尝,是不是还这么好喝。”
段段往事,清晰如昨,两个人走着想着甜蜜着,偏捡没有指示路牌的小道走,不觉中来到一处向阳避风的山坳处。几株黄栌一株翠柏迎面拦住了去路,外面的栌叶早已落尽,常绿的松柏也挂上一层暮气,而眼前的黄栌竟然没有一片枯叶,随风轻摇,幻化出红黄斑斓的色彩;相邻的柏树也是油绿滴翠,与几株黄栌相得益彰,勾勒出一幅绝美的深秋即景。欣赏中猛然感到一种触动,大自然似乎在向我昭示着什么;时已隆冬依然可秋,人到五十何必强说是冬天。数周来灰霾的心影瞬间剥去,一缕阳光射进心田。心冷则冬,心热则春,人生的美好总在未来,不期结出什么果实,只愿秋深色愈浓,走好人生的每一段,不留苍白。
    今日小寒,妻的生日,最冷这天出生的妻带给我的永远是温暖是阳光。心中有爱却永远说不出,谨以此文祝妻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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